和翁汝舟说完最后一句话,卫裳转身,宫人撑着伞,护送她一路走到马车前。
前脚才踩上矮凳,卫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回过头来,神情倨傲,
“本宫警告你们,谁也不许碰她的衣服,若是本宫的衣服有损,就杀了你们!”
官差见状连连应是,在长公主面前哪里还有方才面对流人的盛气凌人,
“小的知道,小的时刻记得殿下的吩咐!”
在官差的再三保证之下,卫裳最后深深看了翁汝舟一眼,接着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驾。
“走。”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绝尘而去,在雪中碾压出长长的一道车轮印子。
没了卫裳的威压,官差终于可以直起身来。
他凶神恶煞的盯着这一帮人,甩了甩自己的鞭子,喝道:
“都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走!误了时间可有你们受的!”
催促声中,被判处流刑的罪人只得互相推搡拥挤着往前挪步。
冬日的寒风凛凛刺骨,刮在脸上像是刮刀子一样的疼。
步行的人群被寒风吹阻,脚步极慢,人群化成无数个小点缓缓的踱出城门。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翁如舟回过头来,眺望身后的京城街道
云锦斓,没有来。
卫裳都来送她了,她的继兄至今却连身影都没见到。
再往前走,翁汝舟出了京城,流放去往南越,他们二人便有可能再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
“喂!你怎么还不走?”
许是翁汝舟站的时间有些久了,官差注意到她,当即瞪着一双虎目训斥。
平常他早就一鞭子直接挥过来了,但是卫裳余威尚在,他也不敢直接惩处翁汝舟,只能张嘴吆喝,“赶紧走!”
流人纷纷转目看过来。
在众人的视线中,翁汝舟不能再耽误。
她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慢慢踩着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个个脚印,背向京城,离开这个地方。
城楼上。
大雪飘飞。
云锦斓身披大氅,目光自上而下,望着城下化成一个个小点的人。
领口的狐毛雪白分明,霜雪的寒意扑面而来,他深邃的目光眺过人海,独独看向那一人。
将近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将翁汝舟折磨得身形消瘦,厚实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像是要随时将她压垮似的。
人群逐渐远去,渐渐从视野消失,雪幕铺天盖地,将她的身影扑灭。
直到再也看不见翁汝舟,云锦斓才慢慢转过身,踱步下了城楼。
他知道翁汝舟回头了,却不知道在等谁。
圣上金口玉言,突然一道圣旨,越过三法司,判处翁汝舟流放。
时间太仓促,这让云锦斓猝不及防,也完全没有办法动用手段营救。
他只能默默看着翁汝舟走向困苦的旅程,提前一日,将吕氏给她缝制的布鞋托人送进牢里。
若是可以,他本想亲自到城门送翁汝舟一段步程。
可是今年京察,他本可以升官,却被人压了下来。
云锦斓敏感的注意到,这是圣上的手笔。
一定是自己动用关系,进监探望翁汝舟,被圣上察觉。
他不能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