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走了整整十日。
翁汝舟披着厚实的披风,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十二月正是寒冬刺骨的月份。
就连早有准备,提前穿上厚实棉袄,踩着坚硬长靴,带着护膝的官差都觉得扛不住,更何况身上只有薄薄囚衣的流人。
旅途中,病死的人有之,饿倒的人有之,不堪折磨想法设法自杀的人也有之。
一路上有不少的人倒下,
官差刚开始还会催促吆喝,慢慢的厌烦了之后,他们便会在倒下的人面前,扔下一把生锈的小刀,让流人自我了结。
他们只需要将罪犯押送到南越,即使中途有人死亡,也是允许的,又或者说这是制定流刑的刑罚者乐见其成的事情。
对于死亡的流人,官差会把他们的尸体扔给路边的野狗。
所以寒天腊月,成群的流人队伍边沿,也会跟着一小群瘦骨嶙峋的野狗。
它们流着涎水盯着穿囚服的罪民,只等有人倒下,再一哄而上,抢食尸体。
流人的伙食也很堪忧,半个馒头以及一些菜叶根本不够裹腹。
慢慢的,到后面,流人也会跟野狗抢食新鲜的尸体。
甚至,若不是他们身有枷锁牵掣,食用死人的野狗也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此时此刻,道德情操在生死面前荡然无存。
翁汝舟从刚开始的惊异不定,到后来的麻木习惯,她已经见惯了死亡,也见惯了苦难。
唯一庆幸的是,有官差押送,顶着朝廷的名号,没有山贼和土匪敢动他们。
“休息了!休息了!”
官差早已走的腰酸背疼,双腿发麻。
总算到了裹腹的时间,其中一个役人提着一个破烂的木桶,从里面拿出馊臭的饭菜,扔给路边几乎累的瘫倒的流人。
看见食物,还在地上或坐或躺的人群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目光发绿地盯着官差手里装着食物的木桶。
每日步行五十里,每天的食物却不够。
他们天天都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发昏,险些连路都走不动。
从刚开始的挑剔不屑,到现在的饥不择食,也就隔着生死的距离。
翁汝舟体力不支,整个人身子瘫软,歪坐在路边坚硬冰冷的石块上。
多亏了长公主,给了她一件厚实温暖的披风。
若不是这件披风,翁汝舟早已成了路边的冻死骨。
想到这里,翁汝舟又抬手抚了抚披风的毛。
风餐露宿十日,面临风霜的吹打,身上这件坠玉镶珠的漂亮披风,早已变得颜色灰暗,连毛都是蔫蔫的。
翁汝舟对卫裳的披风很是爱护,每日都小心保养,倒是没让它刮坏,还算是齐齐整整,给它一个体面。
“呐!给你的午饭!”
官差将桶里的食物丢了出来,扔在翁汝舟的怀里。
翁汝舟接了个正好,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馊臭的馒头。
她记得昨日的食物是被虫啃烂的白菜,菜汁在冬天险些将牙口都冻掉了,吃到后面,见菜根都是苦的。
相比之下,馒头已经算好了。
感受到旁边的人垂涎的目光,翁汝舟握紧手里的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
她抬起眼,盯着远处的官差,慢慢思量。
不知道他们的注意力,什么时候会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