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伴着卫予卿习武,也伴着卫予卿长大,他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性子,妥妥的纨绔做派,少年不羁,连师父都曾经被他气得跳脚,
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深情的时候。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违背诺言在先。”卫予卿转身看着落日,背着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眉梢眼角,线条冷硬分明。
“我会尽量补偿你,招亲的人选,无一不是皇亲贵族,青年俊才,今年的探花文采斐然,容貌出众,朕若是指婚给你,他定不敢负你。”
“你觉得如何?”
南惜摇摇头,“师兄不用觉得理亏,你已经自废武功,付出代价了,当初的诺言并不算数。”
相反是她,竟然还千里迢迢追到京城,履行当初的婚约。
不过卫予卿说出那位探花郎,南惜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探花郎,难道就是前几日,天天来拜见我的那位?”
卫予卿:“估计是,朕曾经向他提过此事。”
接着,他又问:“怎么了,嫌烦?”
南惜道:“他的神情透着忍辱负重的屈辱。”
毕竟是新晋探花郎,况且还是如此优越的长相和出众的才华,前途无量。
结果皇上突然拉郎配对,并且对方女子还是一个习武的粗人,和他想象中兰心蕙质的香闺女子完全不同。
探花郎来拜见她的时候,那神情委屈得跟受辱似的。
南惜看不下去,劝慰,“师兄,别勉强他了。”
虽然探花郎确实挺俊俏的,但她不想强人所难。
卫予卿会错了意,“你不喜欢?那朕给你换另一个世家子弟。”
“不用换了,我已经找到道侣了。”
卫予卿微愣,“谁?”
南惜反手拔剑出鞘,雪亮的剑光映着残落的夕阳,伴着她长大的古剑翻在她的掌心,花纹精致。
“它。”
卫予卿的眼底映着剑光的寒芒。
“我志不在成家,而在四方,父亲破除成规修成正道,却又囿于成规指望我嫁人为妻,繁衍子嗣。”
卫予卿听着南惜的话,渐渐会意,“你要一心修剑。”
“是。”
南惜轻笑,“我要成为下一个剑圣。”
其实父亲收卫予卿为徒弟,传授一身武功的时候,她也曾经嫉妒过卫予卿的待遇。
明明她才是剑圣唯一的亲生女儿,为什么父亲却要收一个陌生人为徒,传授自己的绝学?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她注定比不过男子,不能修成正道?
南惜其实并没有学有所成,她的父亲也没有放她下山。
她是自己偷偷溜下山。
因为父亲并不愿意传授真本领,她感觉到了来自父权的漠视。
她想下山历练,自己摸索剑道。
卫予卿认真道:“祝你学艺功成,令剑圣刮目相看。”
“但愿吧。”南惜将自己发鬓上的九尾凤簪摘了下来,还给眼前的人,“既然诺言不作数,这信物便物归原主。”
卫予卿接过九尾凤簪。
他垂着眼,看着这象征一国之母的信物。
“我走了。”
南惜回过头,见翁汝舟正撑着下巴,透过窗口,望着他们二人,神情慵懒,靠着窗沿吹风。
今日离别之日,能见到所有想见的人,也算无憾了。
南惜背着古剑,慢慢转过身,向后招手,“后会有期。”
迎着下坠的落日,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