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文看向曹兴书,满眼的愤恨,他已经明白了,曹兴文今日做的这一出,就是为了将自己推出去,做个交代。
既然自己横竖都要被抛弃,何不让自己痛快一些!
于是他伸出食指指向曹兴文,向前两步,正要将心中的不忿抒发出来。
不料曹兴文十分平静的道了一句:“兴书,别忘了,你不止曹寻一个儿子!”
只这一句。
曹兴书停住了脚步,直直的看着他。
曹兴文见状,再次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知错了吗?”
会事厅里一时,鸦雀无声,静谧的气氛压得很喘不过气来。
终于,“砰”的一声,曹兴书跪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颅,绝望道:“知了。”
随后声音大了些喊道:“我知错了!”
声音更大了一些:“我真的知道了!”
最后高声喊道:“我曹兴书知错啦!”
那声音音调极为诡异,似嘲似讽,似喜似悲、渐渐癫狂……
曹兴书疯了……
半个月后的今日,众人再聚会事厅,听完曹兴文的话,皆不敢吭声。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些日子小辈们就都在书院温书吧,谁也不准出来!”
众人纷纷应承。
他们也是被那日家主给吓破了胆,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专门做和事佬的家主,手腕居然如此铁血。
曹兴文又将众人敲打了一番,才将众人放了回去。
当最后一日离开后,曹沛从后面的厢房走了出来。
略带担忧的道:“父亲,这成国侯怕是来者不善啊!”
曹兴文叹了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见我曹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亲为何不学那夏知府去临城接成国侯?”
曹兴文看了一眼曹沛,曹沛立马低下头,曹兴文拍拍他的肩膀,向前走了两步,道:“沛儿,我曹家的根基在哪里?”
“自然是宁城!”
“既是在宁城,我堂堂曹家家主为何要去临城接人?”见曹沛还不明白,曹兴文继续讲道:“这事我曹家本就处在劣势,若我们再上赶着去临城,岂不是更显心虚。此事就是曹兴文父子所为,与我曹家何干?更何况,这曹家我不坐镇,实在放心不下!”
曹沛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那成国侯府的事真是兴书叔所为?”
“不,他没那胆子!”曹兴文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
“那又如何?”
看着儿子一脸迷茫的样子,曹兴书仔细为他分析道:“如今世人都认为是我曹家所为,那就让他担着吧,只要成国侯心中清楚自己到底得罪谁就行。”
“若是此事没有办法昭雪,成国侯也许能看在曹家背了这件事的份上,对曹家下手轻些。”
“若是此事有朝一日昭雪,世人皆知我曹家在此事上受冤,那此事日后则有极大的可发挥的地方!”
曹兴文说完,看了眼儿子,道:“阿沛,这件事完,你去外面走走吧。”
“父亲?”
“不用多说了,你是未来曹家的家主,去历练历练吧!”
宁城一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刘文淇原本以为和那曹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料不管是去曹家捉拿曹兴书,还是走访调查毕绍棋所说的科举舞弊一案,所犯之人全都供认不讳,并且直指是曹兴书父子。
连那孙婶一家也得以昭雪,她丈夫是被曹寻母亲的心腹丢到河里淹死的。
曹夫人对此坚决否认,奈何铁证如山,容不得她狡辩。
而曹兴书则彻底的疯了,无论刘文淇问他何话,他都回道:“都是我做得,我认,我认!”有时还会突然对着墙壁道:“寻儿,寻儿,是为父害了你啊!”
成国侯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刘文淇来访。
见他眉头紧锁,满面忧色,成国侯笑道:“刘大人,这案子不是查得差不多了吗?怎么如此愁眉不展?”
刘文淇见成国侯如此优秀,眉心的纹理更深了,道:“侯爷,下官总觉得此事太过顺利了。”
成国侯敲了敲石桌的一侧,示意他坐下,慢悠悠地给他添了一杯茶,推向前,
刘文淇品了一口,放下茶杯,未再开口。
成国侯见状,颇有些满意,道:“曹家在宁城耕耘数十年,还未出京城,对我们的调查恐怕就放在曹家的书案上了。如今我们看到的自然也就是曹家想让我们看到的。”
“可是……”
“本侯来问你,毕绍棋所告何事?”
刘文淇一听便知成国侯的意思,并不买账道:“虽然毕绍棋所告的曹兴书一家已被捉拿,可下官在宁城这几日发现,曹家在此地势力着实大了些,若是深挖下去,相必能有不少冤情。”
“刘大人!”成国侯声音高亢,随后喝道:“圣上这次派你我前来江南是为了毕绍棋之案,不是为了来搅动整个江南的局势!”
说完这些,成国侯声音低缓了一些,道:“本侯知晓,你在上官瑞那老家伙手中待习惯了,和他一样嫉恶如仇,可这江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不可冲动啊!”
见刘文淇还要再说,成国侯最后提醒道:“这也是圣上让本侯为主,你为辅的用意!”
成国侯说些其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刘文淇都可以与他辩驳一二,可唯独这说是圣上的用意?
听说成国侯出京前,圣上确实单独召见过他一次。
难道?
所有人会错了圣意?派成国侯前来,并不是为了让他替宁清郡主出气,严办曹家?
二人这番言论后,没有两日,毕绍棋的案子就判了下来。
毕绍棋杀害曹寻并意图嫁祸他人,原判杖责五十,流放三十年,因念起事出有因改判流放二十五年。
曹兴书逼人为其子代笔,勾结师爷科举舞弊,欺骗圣上,判杖责七十,流放四十年。
曹原氏指示家仆杀人,杖责五十,流放二十五年。
师爷收受贿赂,科举舞弊,欺骗圣上,杖责五十,流放四十年。
宁城知府监管不力,玩忽职守,押解回京等待圣上定夺。
……
公堂之上成国侯一项项判罚下来,曹家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当天晚上,成国侯的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身穿一件黑色戴帽外衫,跟着成国侯的小厮低头走的飞快。
直到站在成国侯面前时,才露出一张宁城人熟悉的脸,道:“思钧兄,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