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太子为了动盐政,还特地先往景水这跑一趟,怕到时候,江南动静不小吧。”
“尾大不掉,不破不立!这些大家族不仅在地方上为虎作伥、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更让圣上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逃掉的赋税数目一年比一年大!之前若不是怕动了他们便宜了安乐王,依咱们圣上的脾气,估计早就将他们抄家灭族了。”
陈修筠显然对这些国家的蛀虫们十分不喜,甚少情绪外露的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见唐忆雪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陈修筠叹了口气道:“阿雪,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当过兵的。”
唐忆雪点头,在京城的时候自己就猜到了,安武和北方的孙将军如此熟稔,直接要了一百多退伍的兵士给自己,还有他身边的人,人人会武,最主要的是,当初和平州镖旗将军柏思源同路时,他曾提醒过,安武虽改变了自己的刀路,但依稀能看出安家军的路数。
安家军是当年随安国公驻守北方的军人,而当今太子妃是安国公唯一的养女。
他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声音低沉,“当年在北方匈奴屡屡来犯,但朝廷的粮草却来之甚少,我义父也是当年的安国公,只能散尽家产来养活安家军,一开始我心声不满,暗暗埋怨,言语中对圣上多有不满,后来被义父看出来,细细讲与我其中的原因,我才明白,原来圣上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可知,当时义父跟我说什么?”
唐忆雪帮他添了杯茶水,摇了摇头。
“我大秦朝廷如今每年主要的收入来源是田税、漕粮以及盐税,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不愿增添百姓的负担轻易不肯加税,漕粮也是一样,唯独这盐税,你可知宗正十三年江南上交的盐税就仅是需交的四分之一,如今怕是连五分之一都不到了。”
唐忆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四分之一?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在江南横着走惯了,再加上这些年即使圣上再过生气,户部和御史台的人机会每隔一年都要去江南查,可怎么都查不到实质上的证据,最厉害的时候也而不过是杀了几个替死鬼,流放几个官员,但这些能管什么用,见圣上拿他们没有办法,可不就越发猖狂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圣上明年估计是要有大动作,那景水这边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迎接太子啊?”
“若是有时间建个郡主府吧,其它的倒不用太过刻意,太子既是微服而来,我们准备得过多反而显得刻意,更何况,如今景水县圣上和太子的眼线都不少,太子之所以选在五月,我估计也是知晓那时景水港口可以投入使用了,直接到景水停船。”
“建郡主府?”
“对啊,不管怎么样如今这景水已经是阿雪的封地了,建个郡主府也不为过吧。日后为夫若是辞官了,阿雪难道不准备给为夫和沐沐一个住所吗?”
“怎么,陈大人又想吃软饭了?”
这是两夫妻这几日常说的俏皮话,陈修筠已经充分明白了软饭的意思,笑道:“有何不可,旁人想吃还没得吃呢!”
唐忆雪含娇地嗔了他一眼才道:“那就建一个郡主府吧,我要亲自盯着,建一个我最喜欢的屋子!等明年一开年我就再去招民工,我还要修路,将景水每一条街道都修成水泥路,让明年来参加招商会的那些人,回去好好给我做宣传!”
两夫妻又聊了会,唐忆雪问道:“你义父是安国公?”
陈修筠点点头,道:“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二人起身,往后花园走去。
县衙后院的花园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奇观的景色,原本唯一还开着的几朵花,也被小沐沐这臭小子给祸害了,但好在两夫妻也志不在此。
一路上,陈修筠慢悠悠地讲起了他的过往。
原来他父亲原是一农家子后来得当地首富女儿的青睐,二人结成夫妻,后来他父亲高中,官运亨通,夫妻之间琴瑟和谐。
宗正九年,安乐王再次上书,嘉州遇百年一见的旱灾,宗正帝第一次拨了三十万两去了,谁知两个月后,安乐王再次上本,这一次是蝗灾,宗正帝从其它途径得知安乐王这次并未说谎,于是狠狠心,又拨了三十万两过去,负责押送的正事他的父亲。
可当他父亲将赈灾之银送到嘉州时,那些银子全部变成了石头。
安乐王大怒,当场抓住了他的父亲,并往京中连送了四封奏折,封封都描绘着嘉州府百姓如何清苦,如何翘首以盼圣上派来的救济之银,可圣上派来的天使,却只送来一箱箱大石头,嘉州府百姓心都凉了……
宗正帝知晓后,更是勃然大怒,当时匈奴和倭寇猖獗,屡屡来犯,国内不是发大水就是干旱,国库空虚。这些嘉州的赈灾银子全是他省吃俭用、东拼西凑出来的,结果整整三十万,一夜之间全变成了石头。
宗正帝怀疑是安乐王搞得鬼,心中暗恨。
安乐王当然也表现得怀疑是宗正帝故意拿石头来哄弄他,两兄弟一时间谁也不让谁,那负责运输银子的陈修筠的父亲陈玉堂自然而然承受了两方的怒火。
可是他也实在不知那批银子怎么没了!
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他爹死在了狱中,他家被抄了,虽然被流放到了固丹县。
还在他父亲生前有两位好友,一位是当时的平州同知葛宏朗,如今的吏部侍郎,让人四下打点才让他们孤儿寡母安全到达了固丹县,还有一位便是安国公了。
安国公一生戎马,无妻无子,唯有一养女名叫孙琦月,大陈修筠四岁,当年已经是边关赫赫有名的“如月将军”了。
安国公知晓好友的性格,万万不肯相信他会为了三十万两银子做出这等事情来,便对他们母子颇为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