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毫不起眼的民宅,樊远山不在,只有樊茵茵孤身一人躲在侧间,心绪不定地握着菜刀,那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见两人进来,樊茵茵脸上浮出了喜色,但随即便是一片欲言又止。
渝州看出了她女儿心思,对着两人道:“我先去破译秘密了。你们别来烦我。”
说罢,便径直走向了二楼,锁上了房门。
楼下,男人无奈地解释与少女痛哭的哀鸣相继传来。
谁让你没事长这么帅,渝州幸灾乐祸了一会儿,便埋头研读起那本i的密码新解。
可直到楼下喧闹声平息,劲风携着血腥味推开大门,外出的狩猎者重归巢穴,渝州还是没研究出个眉目。
先不说那数千种加密手法,光是与地球完全不同的语法构造,就够让渝州喝一壶的了。
头痛啊,渝州按了按太阳穴,要不,还是让专业的来?渝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坨胖墩墩的身影。
决定将这件事外包出去后,渝州便愉悦的站起身,下了楼。
“哟,樊太郎,你回来了。”渝州的球鞋在木质的楼梯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樊远山没有在意渝州的称呼,他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一边用绑带包扎着伤口,一边同萧何愁讨论着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渝州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他从空间中拿出一瓶饮料和三个杯子,给三人分别倒上了一杯。
樊远山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言简意赅道:“我刚才出去时,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副本中,并非只有玩家势力,更有一个实力恐怖的boss,他平时生活下水道中,但只要有玩家敢踏入巨树下的大沙地,就会立刻受到他的攻击,玩家死亡后除了掉落字符,还会中一种奇怪的黑线,如果不解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上一回……”
这些事渝州早已了解,但他没有打断樊远山,而是耐心听完后才道:“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的?”
樊远山:“别提了。有一只20人的队伍,不知发了什么疯,派人将那boss引走后,偷偷跑入沙场,想要将巨树砍倒。结果自然是惹怒了那头怪物,整个中心区都沦陷了,大街小巷都飘荡着零散的黑雾团,那鬼东西会寻着伤口钻入体内,化成黑线。现在没人敢从那里穿行了。”
“什么!?”两人脸色均是一变。
“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萧何愁不解。
渝州却一把抓住了樊远山缠着绷带的手臂。另一只手从萧何愁腰间抽出匕首,他的动作太过爽利,樊远山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刀割开了绑带。
果然,外翻的皮肉处有一条淡淡的黑线,仿若新生的枝条扭动着,生长着。
“你中招了?”渝州沉声道,“为什么不入支线副本?”
其实他不问也知道,樊茵茵还在这里,樊远山即便要去,也定是要安排好妹妹的一切事物,保证她的安全。
樊远山没有开口,萧何愁却已经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哀求,
“放心吧,茵茵我会帮你照顾的,不会让人伤害她。”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就请尽管吩咐我吧。”樊远山喜形于色,赶紧弯腰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萧何愁赶忙扶起了他,“当日,是我害你们失了一个字符,又与小队成员失去了联系,是我对不起你们。”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现在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茵茵谈谈。”樊远山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得了萧何愁的保证,连感激的客套话都没说两声,就朝里屋走去。
“这男人不错,比苏诺有担当多了,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渝州抿了一口茶。
萧何愁一愣,接着面露喜色,“你不反对我带上樊茵茵?”
渝州转着匕首,悠悠地打趣道:“可不是,你明面上是在和樊远山说话,暗地里却在敲打我,喂,渝州,你这个卑鄙小人过去曾经害死过他们,现在是时候回报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何愁赶忙解释了一句。再望去,却见渝州眉宇间全是揶揄之色,哪有半分不快,他郁色一松,嘴角微微上扬,如明月清风,拂面而来:“谢谢。”
“先说好,这事是你揽下的,我可不会帮忙。”渝州散漫地转动着匕首。
萧何愁轻巧一抓,便从他手上抢回了匕首,又将三用榴莲枪塞入了他的怀中:“当然,若是遇到危险,交于我便是,你只需要……”
他在想用什么说辞更加婉转。
渝州就帮他接上了:“抱头鼠窜即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就在两人漫无边际的闲聊时,樊远山带着双眼红肿的樊茵茵出来了。但看情况,男人并没有劝服他的妹妹,两人依然相互拉扯着。
“哥,我不要,我可以一个人……”
“别胡说,有高手保护,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樊远山表情严肃地打断了樊茵茵。
“可是……”樊茵茵看了眼端坐着的萧何愁,又是窘迫又是难堪。
萧何愁站了起来,想要过去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渝州一把拉住,他淡淡道:
“妹子,那解药是在支线副本中,可不是放在超市置物架上,你一伸手就能够的到。你哥他要与许多外族生物共同争抢,在刀光剑影中厮杀出一条血路。
“即便这样,你还要因你可怜的自尊心让你哥担心,在他沉重的心理负担上在加上一块大石头?”
“什么!哥,那个副本有危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樊茵茵紧张地拽着樊远山的手臂,“我,我陪你一起去。”
眼看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萧何愁叹息道:“一个傻哥哥,一个傻妹妹。”
“妹妹可不傻,”渝州懒散地笑着,低头用指甲刀轻轻拨弄指甲,“支线副本哪有不危险的,哥哥的谎言很拙劣。妹妹没有发现,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她刚刚受到了……打击。”萧何愁将失恋换了一种说法。
渝州耸了耸肩,没有再反驳。很快,兄妹两人的谈话也到了尾声,樊远山拉着泪眼婆娑的妹妹来到两人面前,“茵茵就拜托你们了。”
樊茵茵低着头啜泣,活像一个被送给太君的花姑娘。
“好,”萧何愁点头。
渝州却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也不是做慈善的。5天,我只保护你妹子五天时间,要是你没有回来,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把她丢出去了。”
“你!”樊茵茵气得浑身直哆嗦:“哥,我不要跟他们走了,我一个人……”
樊远山没等妹妹说完,就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好。就五天,五天之内我一定会回来。”
渝州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樊远山道:“手机带了吧,把蓝牙打开。”
樊远山没有多问,顺从地拿出了手机。
十张图片发了过来,正是这个城市的地图。
渝州指着水族馆道,“待会我们就会动身去这儿,办完事你来这找我们。”
“好。”樊远山没有多问,他又嘱托了樊茵茵几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便打开了屋门。
萧何愁去送行,在门口墨迹了5,6分钟,才将人送走。
大门打开又合上,干燥的暖风拂入,吹起渝州多时未剪,已有些半长的头发。
“走吧,我们也紧快上路吧。”
“这么急?”萧何愁有些惊讶。
“中心区已经被黑雾包围,我们想要穿过这里直达水族馆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渝州点了点手机上的地图,“因此我们只能从外围绕过去,保险起见,这个弧度越大越好。”
萧何愁点了点头,对樊茵茵道:“茵茵,去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三人将铺在地上的被褥,枕头收拾了一下,又翻出了一些当地的纸币,这才关了门,朝水族馆而去。
樊茵茵一语不发地跟在两人后头,安静的像是只小白兔。
两人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中央,即便有小股玩家缠斗在一起,喊杀声震耳欲聋,但看到两人,看到两人头顶上的字符数,都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即便是是同样拥有许多字符的玩家,一个照面之下,也都安安静静离开,没有想要挑起争端的欲望。
“三天过去,看来大家都学聪明了。”渝州道。
“别大意,这里除了新手玩家,还有不少降格者。”
“哎,也不知道那些降格者是进来干什么的,莫非也是来带新人过考核副本的?”渝州想起了山风,想到他穿着保姆服,带新人过副本的样子,就打了一个哆嗦,“不可能不可能。山风绝对不可能。”
“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说他是黑暗佣兵团的成员吗?既然是佣兵自然是要接任务的,或许有人花了大价钱请他出手。”萧何愁道。
“有点道理,不过,论他是来干什么的都与我无关。”
渝州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拐弯处响起一串激烈的打斗声。
枪炮的轰鸣与碎石砸落地面的沉闷响声交织在一起,刺鼻的血腥味飘然而来。
“高手。”萧何愁脸色一凝,机当即捂住身边两人的口鼻,一手一个将他们拖到了阴影处。自己则半探出脑袋,朝拐弯处看去。
然而,还没等他看个分明,那边就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快点,子虫死了,离开的时间到了。”
“切,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渝州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瞧他这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山风和那个墨镜男吗,他们两个居然是一伙的?
他赶忙掰开萧何愁的手,示意赶快开溜。
然而战局结束得比两人想象还要快上几分,只听墨镜男话音刚落,6声惨叫,6道人影化白光而走,整片街区顿时安静下来。
一墙之隔的地方再无人说话。片刻之后,两个脚步声却不紧不慢地朝阴影处走来。
一步,两步,声音越来越近。
渝州的心脏抽动了一下,麻烦了,掉一个字符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中心区很危险,若是落在其中,免不了又要参与一次支线副本。
更何况……他看了眼脸色煞白的樊茵茵,还有这个烦。
可是即便转身就跑,又如何能逃过这俩人的狠辣手段。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张阴仄仄的笑脸从拐角处探了出来,黝黑发亮的外骨骼上沾满了飞溅而起的血液,正一滴一滴落在尘埃中。
“你好呀,又见面了,新手玩家。”他裂开了嘴,三层蠕动着肉芽的口器向两侧张开,露出沾着碎肉的血盆大口。
渝州听见这个称呼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眼袖子,宽松的外套将他细瘦的胳膊遮掩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那么,山风究竟是从哪得知他不是降格者的?莫非是卩恕那个傻子说漏了什么?
渝州心中暗道不好,却听樊茵茵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她想跑,可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跌撞着摔倒在地。
“带着她,快走。”萧何愁将两人挡在身后,拔出短刀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想走?”带着墨镜的男子双手抄在口袋中,信步出现在几人面前。
樊茵茵的小腿肚哆嗦的更厉害了,哥哥不在,若是这次死了,会不会有人冒着危险,满世界的来找她?若是没有,她一个人,又能活多久?
渝州自知跑不了,在心底叹息一声,笑着迎了上去:“哈哈,这不是山风兄弟吗,我们真是有缘啊,短短一天居然又见面了,要不我做东,我们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
“你跟他认识?”墨镜男问道。
“参加过同一个副本算是认识吗?”山风反问道。
墨镜男:“不算,顶多只能算是萍水相逢。但是我不一样,我与他们很熟。”
“哦,是吗,那老弟可得替我介绍介绍。”山风不怀好意地看向三人。
萧何愁用后脚跟踢了踢渝州,示意他找机会快跑。渝州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力差距太大,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能被送去西天。
那边,墨镜似乎根本不怕两人玩什么花样,不紧不慢地向山风介绍道:“这三位设下计谋,双狼互踩,不仅趁机杀了我,还狠狠羞辱了我的智商。”
“你的智商需要羞辱吗?”山风道。
墨镜男被他一噎,冷冷道:“你觉得你的肉体需要羞辱吗?”
山风摊了摊镰刀状的手臂,示意他无所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墨镜并没有和山风多做纠缠,而是转向萧何愁:“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我的老熟人?特别是你……”
墨镜男笑着对萧何愁伸出手来,“萧。”
听到这个字,渝州浑身一颤,狭长的双目顿时闪过狠厉之色,没有半分犹豫,他掏出榴莲枪,贴着萧何愁的后背,扣动扳机,不由分说就是一枪。
炽灼的激光束从萧何愁的后背穿过前胸,在他的心脏上开了一个拇指大的孔,血液飙溅而出,泼洒在墨镜男的脸上。
萧何愁脸上的茫然之色还未退去,渝州抬手又是三枪。
暗红的心脏被打成了一个筛子,再也无力泵出生命体所需要的氧气,萧何愁就这样化成一道白光离开了。
“啊!啊!啊!”樊茵茵疯狂地大叫着,狼狈不堪的向后挪去,尖锐的石子划破手掌,血液在地上划成了一道细线,可她却无力感知痛楚,弥漫在心间的只有恐惧,恐惧那个前一秒还与人称兄道弟,后一秒就枪杀自己人的恶魔。
墨镜男面无表情地舔了舔脸上的血珠,“好决断,倒是我小瞧你了。”
“还不是您猜的太准了?吓得我手一哆嗦,就开了枪。”渝州笑道,他并不意外墨镜能猜出萧何愁名中有一个“萧”字。
因为当日在旅店,墨镜追来时有樊茵茵吸引目光,他们两人只需逃跑就万事大吉,可两人却偏偏演了那一出戏,偏偏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大敌。
只有一个可能,墨镜身上有两人想要的字符,而那个字符自然就是萧何愁夺走的“萧”字。
墨镜要杀萧何愁,并且抢夺那个“萧”字。但若仅是如此,这事却只能称得上是麻烦,还远不能让他行此极端。
真正让他开枪射杀萧何愁的原因,是墨镜与山风两人的对话,他们要离开副本了。
无论渝州有多大本事,一旦山风两人离开副本,那个“萧”字就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他枪杀了萧何愁,随意抓取了一个“月”字,化解了这场危机。
尘埃落定,渝州靠在墙上,一派轻松自若地看着头顶新多出来的一个“月”字,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便索性放开手脚。
“若我没记错,你名字好像有一个卩字。你保了他,谁又来保你呢?”山风镰刀状的前臂抵在了渝州喉口,压迫着那根生命管道,
“她吗?我看她连拿刀的勇气都没有,别说跟我比速度了。”山风高高在上地看着樊茵茵,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是吗,你就那么确定我没有撒谎?”渝州微微一笑,狂洒烟雾弹,“说不定我命中并无此劫呢。”
他一语双关。
此时的他心神已定,笑得格外泰然自若,卩恕成为正式玩家已经好几年了,即便少了一个“卩”字,那也仅是失败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副本,与何愁的考核不通过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是吗!?”山风虽然语气很强硬,但心中却也不由怀疑起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他名中到底有没有这个“卩”字,若是没有,那这十来个字符,哪一个是他的真名。
“当然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他命中确有一卩,想拿走,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出二合一的咕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