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无晴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深夜。
“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她步履趔趄,摇摇欲坠,御冥渊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清冷的月光下,洛无晴小脸煞白,唇瓣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暴雨中随时可以被摧折的小花。
她羽睫轻颤,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层黑色的剪影,呼吸虚浮无力。
御冥渊看着她虚弱的模样,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为师不是给了你丹药么,你难道没有吃?”
莫名的,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有些无法呼吸。
明明傍晚看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怎么跟他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副样子?
“不劳挂心。”
洛无晴冷冷道,想要挣脱御冥渊的手,可御冥渊却抓得更紧了。
“……”
洛无晴冷笑一声,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正要开怼,忽见一个黑影冒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一个榔头直接突上御冥渊的脑袋!
只听“嘭”一声,御冥渊被砸晕了!
“……”
“呵tui!”
“什么玩意!”
“就是你让我家……咳咳咳,洛姑娘好!!”
巫九嫌弃地踹了踹御冥渊,将他往边上踢了踢,转而对着洛无晴眉开眼笑,默默将手中的榔头收了起来。
先前和巫九打过几次照面,只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今日算是第一次接触巫九。
巫九喜欢穿着黑色的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洛无晴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颚。
“那什么,你要找的人已经被我安置在闲置的房间了,洛姑娘若是想……”
巫九话还没说完,洛无晴就冲进了屋内。
“……”
巫九挠挠脑袋,“诶,最怕和姑娘家说话了。”
上一次和姑娘家说话,好像已经是千年前的事儿了。
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御冥渊,巫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御冥渊从地上扛起来:
“就是你小子让我家主上不开心是吧,劳资直接给你丢进臭水沟!”
“诶,等等……这小子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巫九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算了不管了,先给他丢进臭水沟里清醒清醒!
……
同一时间,不周山——
此处常年下雪,冰冷彻骨。
站在山头,一望无际全是苍茫白雪,落雪的“澌澌”声不绝于耳。
“仙君,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苍灰白的蛾眉微微蹙起,莹澈的蓝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迎着雪,他浅蓝的长发飘舞着,几乎快与雪融为一体。
“……”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会儿气。”
一道温润嗓音淡淡响起,他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在他苍白的指尖。
“好吧,仙君万不可一直站在外面,只能站一小会儿哦,不然,天元祖师可又要一直念叨咯。”
苍轻叹一声,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也不知这雪有什么好吹的,他只觉清寒,待久了,龙都要成冰雕了。
呃,话说回来,他是雪烛龙,应是不怕冷的……
“再过一段时间,我要离开了。”
“……!!”
苍闻言,面露惊愕:“为什么?仙君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啊……出了这不周山,就代表仙君又要陷入夺帝的漩涡之中,云九黎怎么会放过你……”
只要仙君寸步不离不周山,定然可以安然无恙。
天元祖师虽早已退隐,不问世事,但对这唯一的弟子总归是有情谊的,只要仙君不出山,自然不必忧心世俗祸乱。
“……”
“有非见不可的人。”闻人清垂下眼眸,“若是这次不去,恐怕再难……”
“仙君……”苍呢喃一声,仰头望天。
看着口中的雾气飘飘渺渺,逐渐消失于雪中。
自知劝不住闻人清,苍便没再多说什么。
仙君看着好说话,实则异常倔强,他想做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若仙君的根基没有大伤,他根本不会忧心。难就难在仙君如今根基不稳,稍有不慎就会致命,他如何能放心仙君出世呢?
“我意已决。”
闻人清收回手,负手而立。
月白袍子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乌黑的发丝上落了几片雪花,清绝身影无端生出一种孤寂感。
“哼,仙君同苍说这些有什么用,仙君应该和天元祖师说!他同意你离开,那才是真的行啊。”苍撇撇嘴,轻哼一声。
依天元祖师的性子,应该不会放任仙君出山的。
希望仙君知难而退啊……可别……
“……嗯,这便去说。”
说着,闻人清一拂袖,优雅地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
苍瞬间愣住,“诶诶诶,仙君真去啊!!”
等苍回过神,闻人清已走远,苍忙提起袖子追上去,“仙君,等等苍呀!”
不周山的最高峰上,有一座十字歇山顶楼,楼阁上积满了厚实的白雪,檐角的冰柱晶莹剔透。
水榭楼台一个挨着一个,错落有致。
院落的池水是天池水,池中开满了特殊的雪莲,雪莲与别处的莲花无异,只是颜色呈透明的琉璃色,洁白圣洁,幽香清寒。
池中的鱼身姿灵动,时不时地跃出水面。
长亭中,珠帘卷动,珠玉脆响。
透过雪白的纱帘,隐隐可见有两道身影在亭中对弈。
“师尊。”
闻人清恭敬地站在亭外,作揖。
今日师尊竟有客人,倒是件稀罕事儿。
“嘿嘿,让我毁一棋吧!方才雪迷了眼,看得不太清!”
亭中,两位华发老者窃窃私语着。
“哼,你都毁了几次了?”
“老意,这次是最后一次!”
“嘿,你这老匹夫,我寻思你这话好像前不久才说过!不行,绝对不行!”
“……”
闻人清微微一怔,意字辈……
看来是那位意玄机前辈了。
意玄机前辈虽也住在不周山,却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被天下人得知他今日出现在不周山,也算一件奇闻了。
两位老者对弈对得正尽兴,即便知晓外界事,也无心搭理。
闻人清心知,却也不恼,驻足雪中静候。
很快,雪便落满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