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谷底深的连日光都照不进来，要不是有六芒星，谷底一点光亮都没有。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久了，闻人夜甚至失去说话的能力。
他身上法器所散发的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似乎因为修炼上的事儿，闻人夜对洛无晴的戒备放下了不少。
至少，他眸中已经没有很明显的敌意了。
他会做出肢体动作回应她所说的话，偶尔还会展露笑颜。
洛无晴看着他，微微晃神。
他如今的眼神和曾经的她太像了，透过他，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还藏有一抹黯然。
“……”
蓦地，洛无晴结束冥想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这谷底待久了，还没有好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不觉得可惜吗？”
“锵——”
赤霄剑一瞬出鞘，停在洛无晴的手边。
“我带你去上面看看可好？”
洛无晴朝着闻人夜伸出手，笑容粲然。
“……”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
闻人夜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神色警惕。那模样，比起她当初看千面的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怕不是直接成了他眼里的怪姐姐？？
“……”
“好吧~我摊牌了，我就是来拐走你的。”
洛无晴指尖微动，若水直接锁住闻人夜的身体，强行把他带到怀中。
“对了，把六芒星握好，别松手哦。”
“……”
闻人夜神色愕然，眸中情绪复杂。
她揽着他的肩，发丝垂落在他的脸颊，微痒。
淡淡的幽香缭绕在鼻尖，无端让他有些失神。
他早已不相信除了桐语之外的任何人，为何对她会生出信任呢？仅仅是因为她待他好么？
“……”
显然，不是。
他从不是可以被轻易感动的人。
“站稳了，不要乱动哦。”少女的声音打断闻人夜的思绪，闻人夜眸中微微闪动。
在罡风煞气中御剑，极为耗费灵力，经脉也割得疼。
不过，她真的很想带他逃离这片深渊。
就算无法逃离，至少也要找到一处可以看见日光的地方。
已经忘了御剑飞了多久，头顶上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御剑途中竟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实在是飞累了，若是不歇一歇怕是要直接摔下去。
“嘭——”
洛无晴当机立断，踏着赤霄剑将赤霄剑戳入石壁中。
如此，便能歇会儿了。
靠着身后的石壁，洛无晴揽住闻人夜肩膀的手不禁收紧：“我要稍微休息会儿，你千万不要乱动，若是掉下去，我可不管你了哦。”
“……”
闻人夜微微垂下眼眸，看着脚下的苍茫一片，手不禁攥紧。
那日从高处摔下去，说毫不惧怕是假的。
他也不确定手中的法器能不能护他无虞，左右不过赌一把。
只是不知桐语，看到希望了吗。
……
“看，是月光！”
昏昏欲睡的闻人夜闻言蓦地来了精神，他顺着洛无晴所指的方向望去，狭窄的缝隙间，有一轮弯弯的明月。
那月朦胧得很，纤细黯淡，有些看不真切，可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此处的罡风煞气也消退了些，没有谷底那么沉重压抑，清新的空气像是雨后初晴，令人心情愉悦。
鼻尖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儿，闻人夜眸中一瞬错愕，他下意识抬眸看向洛无晴。
少女不疾不徐地抹去唇角血迹，望着皎月笑吟吟道：“这下，你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不必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徘徊。”
“……”
到了缝隙上面后，呜呜的风迎面吹来。
闻人夜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紧绷着的弦一下松开，他所有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有喜悦，有如释重负，有痛苦，藏起的崩溃全部爆发出来，如同冲出囚笼的洪荒野兽。
他瘫坐在地上，手指紧紧嵌入干裂的地面，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着。
风吹得他的袍子猎猎作响，长发如同飘带般飞舞着。
他的背影意外倔强，直挺挺的，也不知他背着她又将什么情绪咽下。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洛无晴轻缓道，她轻柔的嗓音似悠悠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心上。
无数被压抑的情绪涌上，他张张口，却什么都未能说出。
洛无晴见他没有任何回应，干脆坐在他的旁边。
其实她这次动用记忆碎片是指望找机会突破一下境界，只为了回去后能和魔君过上几招然后跑路。
只是她怎么都没能想到，会穿进这样的记忆。
这大概是司夜最不愿回忆的过去吧，如此痛苦如此无力。
【……】
【超出时间限制，即将开启传送。】
洛无晴一怔，怎么这么突然？
似察觉到洛无晴的疑惑，系统难得解释：
【宿主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远超半个月了。】
“……”
好吧，算这系统还有点良心（虽然不多），至少提前提醒她，给了她道别的机会。
可惜，她从不会道别。
离别未免太过感伤，过于煽情，只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还有一个更坏的结果，这小子压根不在意她，她走了说不定他还憋着乐呢。
“……”
忽然就想起了放在空间的肥宅快乐水，洛无晴顺手将快乐水取出，拿出两个杯盏。
对了，快乐还得加点冰，口感更佳。
“在我以前的故乡里，这个水被称为快乐水，你尝尝？”
“……”
闻人夜微微侧眸看向洛无晴，眸光倏地落在那怪异的快乐水上。
这是什么？茶？
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喝？不喝我可全喝了。世间只此一杯，过时不候！”
她这话可不算吹牛啊。
洛无晴唇角微微弯起，“但我猜，你会喝的。”
“……”
闻人夜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眸中划过一抹淡嘲。
喝不喝，她说的从来不作数。
“……”
闻人夜犹豫片刻，终是伸手接过杯盏，这乌黑的东西，真的能喝么。
味道闻起来也怪怪的。
“喝啊，为什么不喝？”洛无晴一口饮尽，戏谑地瞄了眼闻人夜，“莫不是不敢喝？”
“……”
哼，他有什么不敢。
闻人夜不再犹豫，学着洛无晴仰头一口饮尽，完全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的闻人夜，不免被呛了几口。
洛无晴忍俊不禁，不加掩饰地嘲笑，“小孩子，学什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