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晴眸中坦然，“以私心而言，作为是对，不作为是错。”
从她有这个疑惑开始，就注定这件事是她的私心主导的。
“私心，人皆有之，就算是为师也不敢说自己毫无私心。”意玄机捧起地上的白雪，白雪中掺杂着血红色，“越纯白的事物，反而越容易被污损。”
“与纯白相对应的是纯黑，黑色即使被污损也看不出来。为师希望你们是灰色，不要过于纯白，也不要过于漆黑。”
意玄机扬了手中的雪，雪坠落山崖，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小洛，其实为师对世界的未来是悲观的。”
意玄机语调低缓，背影无端生出寂寥感。
“但是看到你，莫名觉得心底生出希望。”意玄机淡淡一笑，“为师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去顺应自己的心吧，为师一直与你同在。”
“小洛不必活成自己讨厌的人。”
“结局最差无非一场死斗，有何可惧？我们早知无法避免一战。说不定小洛最后可以创造奇迹呢？”
洛无晴眸光一颤，“师尊……”
神机轻叹，眸中闪过无奈。
“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姐姐就按心中所想去做吧。”
“……”
洛无晴眸光流转间，无意望向斜对角的山崖，平静的眸中划过一抹惊愕。
远处的山崖上，四道身影立于风雪中。
为首的黑衣少年长身鹤立，身后的曦见、巫九、林殊无比恭敬，拥护着他。
他身后的天空有些暗沉，那黑压压的乌云像无尽长夜般。
双方遥遥相望，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隔着苍苍茫茫的风雪与棋盘，这一眼，意外冗长。
“刷——”
意玄机一拂袖，棋盘上的棋子瞬间消失。
“嘭——”
再抬手，一枚白子落子天元！
是挑衅，极致的挑衅，还是自信？
“……”
山崖对面的人，漆黑的眼眸微微一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嘭——”
几乎是眨眼间，一枚黑子落下！
“……”
意玄机紧随其后，立即又落了一枚白子！
这一盘棋下的意外迅速，双方皆没有思考太久，或是觉得没有必要思考太久。
偌大天地间，只剩下提子落子的声音。
站在山崖上，棋盘上的一切看的分明，旁观者更是将一切看的分明。
二人都是登峰造极的高手，每一招每一式都思路清晰，皆为最后收官时做准备。
意玄机落子天元，几乎相当于让了司夜一子。
即便这样，意玄机目前也和司夜不分伯仲。
“……”
洛无晴面色微凝，目前二人抢占的地盘似乎差不多，就看最后收官到底有多少气了……
论棋艺，比起师尊和司夜她逊色太多。
即使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她也很难看出棋局最终的胜负走向。
这二人常年对弈，她学会下棋的时间才须臾几载，道行还是太浅了。
不知过去多久，这盘棋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刻。
“承让。”
棋局上方，缓缓浮现出一行狂狷的字迹。
“……”
意玄机捋了捋白胡子，眸中泛着精明的光，他掐了个指诀，棋盘上缓缓浮现一行酣畅潇洒的狂草：
落子天元并非让你，不过输了便是输了，老夫输得起，这声承让老夫受不起。
“……”
“倒是没想到他的棋艺如此精湛，若他不是魔王，为师觉得和他成为棋友便不会觉得寂寞了。”
意玄机眸中的欣赏很快变为惋惜。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洛无晴有些意外。
意玄机转身，“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尽快了结你和他之间的因果罢。”
“为师去法则那边走一遭，看看法则那边怎么说。”
“……诶，可是师尊，您上次好像才和法则打一架……他们会不会记仇……”神机欲言又止。
他破坏规则，让姐姐提前知道命格书写者的存在，让命格书写者得到泄露天机的权力。
此举是为了使姐姐尽快通过试炼，虽然冒险好在结果还不错……只是难为师尊去捞他，还和法则打了一架。
意玄机却笑道：“一码归一码，上次那事儿打一架就过去了。”
“……”
神机一脸不相信，“……真的吗。”
他觉得法则那边还是很记仇的。
“为师骗你作甚？”意玄机摆摆手，“你们照顾好自己，为师会尽快回来。”
“……”
洛无晴目送意玄机离开，侧眸望向对面的山崖。
“……姐姐，现在要去说吗？”神机忐忑地问了一句，“师尊还真是放心啊，他是真不怕魔王意识提前觉醒吗。”
“再等等吧。”
洛无晴收回视线，径自转身。
有些话不是一下就能说出口的，还需要斟酌一下。
“容戈被你们安置在哪了？”
“在北边的山头。姐姐要去看他吗？”
“嗯。”
“他身上魔气很重，不周山上的灵气有净化魔气的效果，一直待在不周山上反而不利于他养伤，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他送下山？”
“待他身上的伤压制了，就把他送下山吧。”
很快，二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山崖的对面，飘浮着漫天符咒。
司夜收回视线，符咒顷刻间化作齑粉飘散。
“……”
红色的傀儡线交织在他的掌心，他眸中泛着幽冷的光，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无端令人脊背发寒。
“来玩一场名为‘置换’的游戏吧。”
“……”
巫九面露复杂，原来到这儿不是为了干正事儿……
亏他准备了那么多，把曦见这家伙从海里捞上来，真是白兴奋了一场。
一个愣神间，司夜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巫九，你觉不觉得主上最近有点怪怪的？”林殊眸光沉了沉。
巫九不答反问，“哪里怪了？”
“就是很怪，说不上来的怪……”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诡异了，主上性格更加阴晴不定，那身修为也不知用什么手段恢复。
“总之，竭诚追随。”巫九忽而一笑，“这是对你们的忠告。”
“可不要因为‘不忠’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