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如今虽快五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着也不过才三十多的样子。但不知是不是她许久未见太后了，眼瞧着比起之前，太后老了许多。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好。”
“凤婉仪来了啊。今日唤婉仪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话想问问婉仪。”
“不知太后娘娘想问些什么？”凤遇菲低着头，听着太后的语气并非是什么坏事，有几分长辈闲聊家常的样子。
“婉仪也莫怪哀家多管闲事。哀家只是不解，陛下看重你，可为何迟迟不临幸？哀家派人去看过彤史，从你进宫到现在，陛下竟一次未碰你，不知为何？”
说到底连太后本人都觉得奇怪。那日选秀皇上对别的秀女并不上心，一等到凤遇菲来的时候，人一下就精神了。册封之后一连半月不进后宫，一进就进她的地方。
再者，那个所谓的妃嫔考试。宫中早有传言说皇上喜欢她，想方设法多待时间。原以为大齐很快就有皇子公主降生，却不想皇帝连人都没碰过。
“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说了要先嫡长子出世，才能有庶子。”凤遇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就用陛下曾说过的话来回应，左右都是陛下的问题，也怪罪不到她头上。
太后又何其不想先有嫡子出世。皇后是她的亲侄女，嫁给皇上这些年，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些年也找了许多名医调理身子，却还是不行。
想到这，她已经对嫡子没有什么希望了，只要后宫有人生产，把孩子抱来养在膝下，不也能叫嫡子。
偏偏皇上对这也不上心，也不管束一下皇后，任由她胡闹。
“民间确实是有这种说法。但这里是皇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你们的本分。不必在乎这些习俗。皇帝那边，哀家也会去说说的，凤婉仪还是早日诞下子嗣，为大齐开枝散叶，也不枉费陛下对你的一片真心。”
说到这，太后停顿一下，又说道：“凤婉仪若是诞下皇长子，哀家定让皇上封你为贵妃。”
“嫔妾明白，多谢太后娘娘。”
“罢了。哀家也乏了，凤婉仪先行退下吧。”
待凤遇菲走后，桂嬷嬷上前侍奉：“太后娘娘，老奴不明白，为何要许凤婉仪生下长子晋为贵妃。若是凤婉仪占着自己是长子之母，又是贵妃，身后又有凤家。长子，难以抱养在皇后膝下。”
太后闭上眼，转动手中的佛珠：“那贵妃的位置便是换她孩子的。以皇帝对她的宠爱，她晋为贵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再者，她还年轻，没了长子还有次子，还能生，但嫡子，绝对要有。云静那孩子，就是非要嫡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早年她还年轻，哀家也就默许了，这么多年了莫说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连皇帝都对她不上心，逼得哀家不得不出手。”
太后靠在椅背上，缓缓睁开眼：“云静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古无情帝王家。嫡子也罢，皇后也好，最重要的是权势不能落下，情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身旁的桂嬷嬷听着，眼眶一热，对太后心疼极了。她是太后的丫鬟，自幼与太后一起长大的。
原以为能嫁给个好人家，没想到入了东宫，又成了皇后。又眼睁睁看着琳皇贵妃入宫，先帝专宠。多少个日夜，太后便是这样的姿态，等待着先帝的到来。
一日两日，一年，十年，先帝至死也未来过太后寝殿。若不是平日的宴会，怕是早有人连谁是皇后都不记得了。
“桂嬷嬷，你去告诉云静那孩子。让她不要老是揪着过去那些事不放，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也要为大齐着想。”
“是。老奴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太后深深地叹气，自是知道这话效果甚微，那孩子，若是能轻易放下早就放下了。
凤遇菲走出永寿宫，她没想到太后竟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难道这位太后娘娘就怕她仗着身后的凤家不让步吗？
“主子，太后娘娘找你何事？这位太后娘娘平日里安静得很，怎么今日突然找你。”
早就等候在永寿宫门口的巧思迎上来，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因为陛下，向主子施威的？”
“不是。具体的回去再说，这里人多。”
不知是不是最近下了雪，天气越发寒冷，一路上宫人脚步匆匆，好似想暖和些。
凤遇菲也不禁裹紧披风：“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前阵子尚服局送了些棉服，回去你和巧艺分发给青筠轩上下。小心些，不要感染风寒了。”
“多谢主子关怀。”巧思道，“主子心善，今年青筠轩上下也能暖和过年了。”
说起青筠轩，凤遇菲就想起青筠轩那些奴仆了。近半年来，底细或多或少也打探清楚了，有的做得小心谨慎，她也不好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她也是没想到，这宫里头这般看重她。她总共就四名宫女两名太监，除去自己带的巧艺巧思和陛下安插的夏枝，剩下的都是各宫安排的。
这份大礼，得找个由头回了，不然可就失礼了。
回到青筠轩中，刚进屋子还没坐下，巧艺神色紧张走了进来，说道：“主子大事不好了。我方才见小桃与安贵嫔宫里的小菁在说些什么，凑近一听，竟是要在除夕宴会上给主子下毒。主子，不如现在将小桃叫来，好好审问一番。”
“巧艺，冷静些。”凤遇菲安抚道，“你现在把小桃审问了，不就是打草惊蛇。要是她们又换了一个人，比起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不如选个知道的，也好防范不是吗？”
“主子说的是，是奴婢冲动了。”
凤遇菲喝了口热茶，问了身旁的巧思：“我记得你说小桃是德妃的人吧。”
“是。”巧思回道，“这几月小桃一直很谨慎小心。若不是奴婢正好半夜起身看见她与德妃宫里的人密会，怕是就认为小桃是干净的了。”
“德妃和安贵嫔吗？”凤遇菲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思考。
德妃记上她不奇怪，从选秀的时候贤妃送了她镯子，再到进宫后贤妃对她帮衬一二，误以为她是贤妃的人从而记恨她。
但安贵嫔就奇怪了，赵贵人那事她脱身得干干净净，她要怎么想才会想到她身上去。
难不成是陛下的人反水了？
夏树告密了？
凤遇菲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了董蕊烟的声音：“菲菲，菲菲。快看这衣裳好看吗？”
董蕊烟难得穿了一身红色衣裳，石榴红色的交襟齐腰襦裙凸显她肤色白皙，身姿曼妙。上身的襟衫用丝线绣了蝴蝶纷飞的图样，领口处绣了几朵含苞欲放的桃花，衬得她脖颈线条的优美。
“好看是好看，不过看着缺了点什么。”
凤遇菲思考了一下，从首饰匣里拿出一块白玉腰佩系在董蕊烟腰间，“这样就更好看了。不过啊烟，腰上系了东西，走路可不许大步走了，免得腰佩一直晃动惹人嘲笑。”
董蕊烟有些郁闷嘟了嘟嘴：“那没办法了。这衣裳本就是为了年节穿的，一直坐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当真？”凤遇菲怀疑的小眼神直直看向董蕊烟。她可没忘记去年年节，董蕊烟戴着她送的琉璃耳坠，一蹦一跳耳坠晃动得厉害，差点没把她的礼仪嬷嬷气出好歹来。
“当然。”董蕊烟回答得有些心虚，她自己也想起去年那事了。那天都是自己家人，况且菲菲送的耳坠她委实欢喜，礼仪上是出了不小的错处。
“不过，菲菲你跟李德容的关系很好吗？我怎么看到你这的人老往那跑。”董蕊烟的烟兰阁与李德容的丽雪轩住得极为相近，出个门就能看到了。
“哦？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这的人？”凤遇菲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李德容。德妃，安贵嫔，还有李德容，这个小桃到底是谁的人？
董蕊烟想了想：“我记得是洒扫宫女吧。我有次帕子掉了，就是她帮捡起来，所以印象蛮清晰的。我好几次看到她跟李德容宫里的人说话，听着说是凤婉仪说，还以为你跟李德容关系很好呢。”
“我说的？啊烟可听到到底说了什么？”凤遇菲也觉得奇怪。跟李德容宫里的人说话，要以她的名义？是在对暗号呢？还是以她的名义跟李德容进行一些对话。
董蕊烟摇摇头：“没有。她们讲得很快，一下子就结束了。对了！她们总在镜湖那说话，不如我们去那里蹲守，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镜湖算是皇宫里堪比冷宫的地方，那里偏僻不说，旁还住着先帝的犯了错的嫔妃。
要不是董蕊烟觉得那里安静，跳舞的时候喜欢在那，怕是谁也不会发现。
只是，凤遇菲不明白仅仅只是交谈，何必跑到镜湖去？皇宫里的地方多了去了，小桃也不是打眼的人。
小桃不比巧艺巧思那么有记忆，甚至连夏枝都算不上。凤遇菲对她都没什么记忆力，隐约记得是个淳朴的，总爱低着头怕生得很。
只要找个稍微僻静点地方，甚至不用僻静的地方，都没有人知道那是她这的人。
何必跑到镜湖那去？
就算为了更安全着想，那更不可能都被啊烟发现了。啊烟要是有意发现也就罢了，偏偏是无意的。她练舞动静可不小，小桃她们不可能听不到。
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有必要去镜湖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