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凤遇菲决定说出那个姓,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姓是最稳妥的,“馆长唤我一声顾小姐便可。”
“顾?”馆长一下子就联想到扬州新任的盐运使,这位新来的盐运使大人油盐不进,让扬州那些盐商吃了好些苦头,也是有了他的存在,两淮的盐价相较之前低了不少。
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女子竟跟那位盐运使有联系,可也没听说那位盐运使有什么亲人。
难不成是胡诌的?
可谁又敢轻易胡诌那位盐运使大人?新科状元,天子宠臣,又是名门凤家的学生。
但又看对方一脸平静,馆长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凤遇菲看到馆长这副模样,知道他信了几分,心里松了口气。
顾大人是两淮的盐运使,馆长肯定是听说过的,牵扯到官家人,馆长也要重视几分。
“馆长,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问候馆长。”
随后,凤遇菲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馆长,馆长看着这钱,有些疑惑:“顾小姐,你这是?”
凤遇菲随即解释:“方才我见会馆门外躺着一位受伤的男子,希望会馆可以请大夫医治他的伤势。”
“顾小姐为何不自己请大夫救治,这样那人也能感激于你。”
凤遇菲浅浅一笑:“我身为女子,不好与外男接触过深。”
馆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顾小姐有如此善心,钱某定当好好救治那人,这钱顾小姐还是收回去吧,会馆来出。”
“既然如此,多谢馆长了。”
凤遇菲向馆长行了礼后就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发现那人还躺在那儿,看了一会后将那一两银子放在他的身侧,微微福身后就走了。
凤遇菲要是转头的话,就会发现那位躺着的男子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撩开,露出了美艳绝伦的容貌,任何人看了都沉溺于其中。
哪怕他一身的脏污,都遮掩不住他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光彩。
“林,林少爷……”会馆的人看到他,吓得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他将那一两银子捡起来,紧握在手心,没有理会会馆人说的话,起身径直地往会馆走去。
馆长还在会厅正思考着该如何对待凤遇菲,就看到有人连门都不敲走了进来,自顾自的拿起茶杯给自己倒水,刚想怒吼一声再看到对方的面容时愣住了:“林少爷。”
看到林少爷这副样子,又联想起刚刚凤遇菲说的话,莫不是她口中受伤的男子就是林少爷不成?
这么一想,又有几分道理。林少爷做事一向出格,有事没事给自己划两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躺在会馆门口。
而且,林少爷怎么突然来春城了,他不是在扬州的吗?
怀揣着各种的疑问,馆长却啥也不敢问,原因无他,这位林少爷太过喜怒无常,偏偏还得罪不起。
“刚刚那个女子,来会馆做什么?”那人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地摩擦,危险又迷人。
“她,她想去扬州,问有没有旅商。”
“带她去。”
当会馆的人找到凤遇菲时,她正和卖糖画的妇人学糖画。她有画画的底子在,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后来渐渐熟悉后也开始上手了,绘制的图案也不再是花草鸟之类的。
而是画屋子,灯笼或者复杂的动物,没想到也能吸引了不少的人来观赏,卖了不少钱。
当她听说会馆的馆长找她时愣了一下,她才离开多久馆长就找到去扬州的旅商,可为什么呢?
馆长不继续试探她的身份了吗?还是说馆长真就那么好心?
但不管是哪种,只要能到扬州就可以了。
不过,她也得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那立足,否则一旦发现她在骗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凤遇菲还是在会馆的会厅见的馆长,馆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人也殷勤了几分:“顾小姐,又见面了。顾小姐运气真不错,我刚找到一队旅商要去扬州,不知顾小姐想以何种身份进去?”
面对钱馆长突如其来的讨好,凤遇菲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悄悄地打量会厅周围,桌上有杯子被用过,说明刚刚有人来过。
但杯子只有一个,不是馆长用的就是那人用的,又结合馆长这般态度,判断出是旁人用的。
可那人是谁?
莫不是正巧找馆长说要去扬州?
有这么巧合吗?
况且那人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能当着馆长的面独自饮茶,说明当时是那人坐着,馆长站着,不是用询问的态度,而是命令的口吻。
是有人在帮她吗?否则就算有人去扬州,馆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人来通知她。
他都还没判断出她跟顾大人到底有没有联系,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一有消息就让人来找她了。
谁在帮她?
莫不是认出她的身份了不成?
这么一想,凤遇菲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要是真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还让钱馆长带她去扬州,难不成打着是威胁的算盘?
利用她来对付陛下不成?
思来想去,凤遇菲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馆长会突然转变态度,钱馆长看到她许久不回话,试探开口道:“顾小姐?”
凤遇菲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居然沉迷于思考忘记回话了,歉意地朝着钱馆长笑了笑:“不好意思馆长,听到能去扬州的消息,我有些高兴过头了。至于什么身份嘛”
话说到这时,故意顿了一下,继而说道:“钱馆长要是放心我,我自认对算账还算能拿得出手。馆长不嫌弃,可以让我做账房先生。毕竟,馆长应该有很多账需要算的。”
钱馆长眉头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看着凤遇菲的脸不解:“不知顾小姐是何意?”
“盐价。”
凤遇菲没有把话说完,故意只说一半。她很清楚,天子南巡,两淮的盐价势必是瞒不住的,这些商人第一个要问罪的。
钱馆长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看凤遇菲的眼神不复以往,多了几分凝重:“顾小姐的意思是”
“不知馆长,盐价的账本可做好了?”
看着凤遇菲似笑非笑的神情,钱馆长就明白了,面前这位顾小姐,敢只身一人来会馆,开口要去扬州的底气了。
除去超出旁人的勇气之外,就是盐价了。
这个东西,做盐商的多少会贪一点,盐价的利润太高了,哪怕把价格抬起来,百姓也是争先恐后地抢,不愁卖不出去。
本来这一切好好的,谁料担任多年的盐运使突然换人了,新来的又是个硬骨头,这才让盐商稍微收敛了些。
但那盐价,确实实打实的。
“既然馆长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是要馆长将那些钱吐回去,只是百姓有难时,还望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她当然不会说出要把钱都还给百姓这种蠢话,她孤身一人,馆长想要她不明不白地死可太简单了。
再者,刚刚和卖糖画妇人简单地聊了一下,外面的盐商卖三百文,会馆只卖二百文,只是数量少了些。
按照春城正常盐价五十文,会馆只拿了四倍左右,扣除掉人力物力以及盐的运输费用,到手只有一倍到两倍。
将这些钱全都吐出来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在百姓有难时,不要忘记自己从他们身上拿了多少钱。
不过她也只能让会馆如此,也是占着当前的形势对她有利。一旦形势不利,她也只能对百姓说声抱歉了。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只对威胁不到她的人,抱有善意,一旦跟她有关,她也只能狠下心来。
“自然自然。”钱馆长赔着笑,天子南巡,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在账本动手脚,没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
虽说钱会损失一些,但损失一些钱能换回一条命,保住妻儿老小,全家的性命的话,损失也就损失吧。
他是商人,什么得利他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