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趁热吃。”
边城太冷,食盒放在马车里温着。
一路颠簸,已经少了些热气。
房内的火炉上有一口小锅,陆景之把牛肉馅饼放入小锅内煎热。
通过平日里观察,他家夫人更喜欢吃脆皮的馅饼。
“陆五,咱们先出去。”
凝冬很有眼色,见陆五还站在原地流口水,赶忙拉了他的衣摆。
不过是牛肉饼罢了,城主府厨房有的是。
“等我去厨房里说一声,那边很快做出来了。”
秦晴每日都去完颜珠的院子,下人们见风使舵,自是不敢怠慢。
“凝冬,你这话就不对了。”
陆五哀叹一声,“同样是牛肉饼,主子买的那家更好吃。”
泗水城里独一份,那手艺普通人做不出来。
不然主子为啥绕路过去?
“主子太过分了。”
陆五露出一抹哀怨的神色,如果是夫人,对他很大方。
既然去买一次,多带点,把他的份带出来又不费力气。
“陆五,你好像恃宠而骄了。”
凝冬把陆五扯出门,震惊地道。
“夫人心慈,对你太好了,所以你飘了。”
做人,得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陆五现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以至于放在与夫人同一层面上。
“你以为主子送的是牛肉饼吗?”
凝冬给陆五解惑道。
“还有羊杂汤和螃蟹,都是夫人喜欢的。”
也是他喜欢的。
陆五咽了咽口水。
“孺子不可教也。”
凝冬摇头,一脸无奈,“主子送的是一份情意。”
只有夫人的,代表夫人的地位特殊。
“要是给你准备了,万一夫人误会了,以为她才是顺便被带份的人呢?”
所以,主子的眼里没别人。
现下,主子在夫人面前,一个劲儿地刷好感度。
做手下的必须帮忙,而不是像陆五一样争宠。
“凝冬,你站在陆大人的角度想,而我是夫人的人。”
陆五翻个白眼,一脸傲娇。
主子的利益与夫人冲突,夫人至上。
房内,秦晴已经吃上牛肉饼。
被用铁锅煎至两面金黄,饼皮脆脆的。
内里的牛肉馅多汁,味道很香。
这两日秦晴在吃食上比较糊弄,难得吃一顿喜欢的饭食。
陆景之坐在一侧,视线都在秦晴身上。
他家夫人对美食钟爱,吃了一口馅饼烫嘴,急不可耐地用手扇了扇。
她的唇,透着亮晶晶的色泽。
陆景之咽了咽喉咙,眸色越发暗了。
“你冒险来一趟,总不是为送饭的吧?”
秦晴被看得极其不自在,拿出一本书立起来挡在面前,只为阻隔陆景之的视线。
陆景之收回视线,垂眸深思。
他今日来,有个提议。
“夫人,这天下很快就乱了。”
陆景之估算,不出三个月,高太傅必反。
支持高太傅的西北大军整装待发,蠢蠢欲动。
一旦几十万大军前往京城,新皇手里的守城军,必定不是对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陆景之在北地,也无法保证秦晴与儿子们绝对安全。
“的确,形势不太好。”
最开始,秦晴以为她花费重金请人,就可保护四个儿子。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少了。
身边卧虎藏龙,牛鬼蛇神遍地,她很难再相信外人。
手中有软肋,就是弱点。
“你有安排?”
如果陆景之有把握保护儿子们,她愿意退让。
“为夫想把你和儿子们送走。”
这是陆景之早已准备好的退路。
“在大齐南边,有一处海花岛。”
陆景之拿出一张牛皮纸的地图,在一旁给秦晴讲解。
“海花岛四周临海,通过船只,可抵达外海。”
在大齐以外,还有外海。
外海距离大齐行船约莫月余,早已脱离大齐的范围。
“外海?”
秦晴瞬间秒懂,“你的意思是,把儿子们送到外海先避风头?”
“是你和儿子们。”
陆景之强调,这一条是他早已想好的退路。
这些年,他的手下从海花岛前往外海做生意,航线已经跑熟了。
未雨绸缪,陆景之早已打算好。
“所以,你是准备反了吗?”
秦晴放下手中的螃蟹,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把陆景之问得一顿。
他没想到,这么隐晦的事,秦晴直接说了。
“夫人,为夫……”
陆景之担心被误会。
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几百年间皆如此。
造反的,大逆不道,皆为乱臣贼子。
陆景之不求有任何人理解他的决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说造反就是大逆不道了?”
秦晴完全没这样的想法。
什么萧家天下,难道萧家人不是从前朝手里抢来的?
成王败寇,历史只由胜利者改写。
无论是新皇还是高太傅,手段都很下作。
两派势力既想拉拢陆景之入伙,又防着陆景之,把他视为眼中钉。
更可气的是,总想除掉陆景之的子嗣。
是人,总有脾气。
为自己也好,为家人也罢,选择造反是明智之举!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当忠臣,最后保不准是个什么下场!
“你中毒,以后再难有子嗣,难道不是他们搞的鬼?”
先绝了后患,再除掉几个儿子。
这下可好了,以后陆景之孤家寡人,能有什么心思?
就算从旁过继,也非亲骨肉。
“夫人分析得十分有理。”
秦晴说的是现实。
对于造反,陆景之原本有些犹豫,一切还多亏卫芊芊推波助澜。
卫芊芊说,上辈子秦晴被浸猪笼,他的三个儿子全部“意外”惨死。
结合新皇和高太傅背地里的举动,陆景之信了。
没有妻儿,一辈子坐在首辅之位,做个权臣?
那谁来为他的子嗣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