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晴觉得自己病得太重幻听了。
她竟然听见顾靳渊问她‘为什么不生气’!她不知道是他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哪儿来的底气和勇气跟他生气?
就像他之前逼着她剖出自己的真心。
她一无所有,有什么勇气跟他坦诚相对,向他展示完全真实的自己?
雨渐渐加大,打在伞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夜风很凉,寒意开始刺骨,刮得叶婉晴的脸生疼。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叶婉晴催促,提步想走,被顾靳渊抓住手腕:“回答我的问题!”
他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眼眸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黑亮幽深。
叶婉晴忍不住抬手,隔着一点距离凭空描摹他的眉眼他的轮廓。
“顾总,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她问,学着乔筱悠的口气,也叫他一声顾总。
她的语气飘忽,眼神明明看着他,却也没有一个着落的点。
顾靳渊深深的看着她,突然提出疑问:“顾太太,你爱我么?”
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叶婉晴整个人愣住,手也僵在空中,脑子死机,一时无法运转。
此情此景,显然不适合第三个人在,但顾靳渊没有拿伞,陆洲也不能丢了伞就这么离开,只能别过头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答案,顾靳渊抓着叶婉晴自顾自的回答:“你爱我!”
没有商量,不是替她回答,而是替她做了决定。
他要她爱他。
那你呢?
顾先生,你会爱你的顾太太吗?
这个问题有些鸡肋,顾先生当然会爱顾太太,只是她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顾太太。
叶婉晴最终没有问出那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仰头望着顾靳渊,笑弯了眸:“嗯,我爱你。”
以前她觉得这三个字很重很重,重到如果不是怀着百分百的诚意和欢喜,是绝对不能轻易说出这三个字的。
但现在,她说得很轻松。
只要他想听,随时随地,她都可以说给他听。
因为这个答案来得太爽快,让顾靳渊觉得有点不真实,但看着叶婉晴闪着微光的眸子,他又觉得这点不真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要她爱他,这就够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得到了,就很好。
夜风太凉,叶婉晴有点受不住,忍不住抱住顾靳渊的腰,半是撒娇道:“好冷!”
顾靳渊僵了一下,回抱住她,然后把她拦腰抱起,陆洲立刻撑着伞把他们送到车上。
车上开着暖气,车门一开,暖风立刻扑面而来。
叶婉晴舒服的眯了眯眼,上车以后就想缩到车门边,顾靳渊掀眸看了她一眼。
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叶婉晴却感受到他眼底幽深的情绪。
犹豫了一下,叶婉晴放弃角落,规规矩矩坐好,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和顾靳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顾靳渊突然开口:“顾太太,既然你爱我,现在可以开始生气了。”
“……”
叶婉晴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要再遇到多少人,但她可以确定,不管再遇到多少人,那些人里都不会再有一个人,这样生硬的要她爱他,再要她生气吃醋。
叶婉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靳渊像个小孩儿,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想要得到别人的爱,却又不知道好好珍惜,只想用来肆意挥霍。
就像有的孩子,喜欢吃昂贵的车厘子,别人能吃到的车厘子很少,就很珍惜,他却能一直吃到饱,吃完以后,觉得腻了,就可以拿来丢着玩。
“顾先生,我现在生气了,请不要跟我说话,好吗?”
叶婉晴配合出演,说完话就把脑袋扭到一边看着窗外,不再看顾靳渊。
她这会儿是真的不想再跟顾靳渊说话,所以这戏也是半假半真。
“为什么生气?”
顾靳渊问,语气很认真,像是全然忘了他刚刚才要求叶婉晴生气一样。
叶婉晴觉得,如果他去做演员的话,倒是很有潜质拿影帝。
“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离婚吧!”
叶婉晴拿出网上那些段子回答顾靳渊,窗外被雨水遮住雾蒙蒙的,顾靳渊的脸倒映在车窗上却很清晰。
在她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后,他的脸迅速变冷紧绷起来。
叶婉晴突然记起,之前他警告过自己,不要再提离婚这两个字。
他不许她提离婚,还要她毫无保留的爱他,要求了那么那么多,却只想用钱打发她。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打发的人?
叶婉晴看着车窗,倦怠得连扭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靳渊低沉的宣示:“我说过,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好,以后不提了。”
叶婉晴爽快回答,见顾靳渊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又软着声说了一句:“顾先生,我在生气呢,你哄哄我呀。”
她刻意示弱,声音又软又糯,有点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她的台词功底很好,声音的切换也相当自如。
顾靳渊偏头看着她,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给你买了一套房。”
“……”
“以后我们可以去那里。”
两个人去那里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禁止她去乔筱悠的公寓,又给她一套房子算作补偿,这笔买卖叶婉晴不亏。
她拼尽全力勾了勾唇角,知道他也能透过车窗看见,轻声道:“顾先生,谢谢你呀,我会很珍惜你送我的房子的。”
以后他们分开了,她应该可以把那套房子卖了折现吧。
“你现在开心了吗?”
顾靳渊问,叶婉晴想了想,缓缓摇头:“没有呢。”
她生着病,整个世界都在下雨,胸腔每一寸都弥漫着悲伤,她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顾靳渊问,像个不耻下问的学生。
可惜在感情这条路上,叶婉晴自己就走得磕磕绊绊,并不能给他很好的指导。
“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它们一桩桩都压在我心底,让我一点都没办法开心起来。”
叶婉晴低声说,抬手戳了戳自己左胸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