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举办了丧礼，但不是墨黎的，而是新晋驸马的。
墨黎成了遗孀。当夜陈刘没有选择刺杀公主，而是选择自刎，告别了这个世界。
或许在那一日太子爷屠戮时，他已经死了。
这些日子以来残存的，只是一具空壳。
而在陈刘死后，有数尊大能驾临长安，钦天监也不闻不问，最终昭武皇帝重新执政，罢黜太子李晚，贬为庶人，交由他们处理，方才将一切平息。
陈刘生前没有实现自己当初的威胁，死后却将这件事做到了。
昭武二十年，北蛮攻破大梁都城长安，迫使大梁南迁，后续百年，皆偏安一隅，直至灭国。
……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镜中的景象。
太子爷仍然站在铜镜之前，不过此时脸色并不好看。
这面铜镜，乃是神器风月宝鉴。它的功效乃是造就一方幻境，将敌手困入幻境当中，或是用来体会某种难以经历的事件。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这件神器还有逆天的一种功能，便是它其中的幻境与其说是全然的幻境，不是说是与真实相拟的假性真相。
天数难解，但它能给出一种最大的可能。
里面发生一切，若是在因素不变的情况下，大概率能成真。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是这件神器最为出色的地方。
使用者可以操控其中的参数，但若是不调，就会默认最接近现实的可能。
当然，如果涉及到某种命数尤为复杂、对天地影响巨大的存在，它也会失效，否则只需要用这个，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决。
李晚除了设定了最初的场景，抹去了几位与陈刘牵扯不清的大能之外，一切便都顺其自然。
结局让他不敢想象，即使他抹去了那几位足够影响天下大势的大能，也改变不了最后大能问罪长安的终局？这人身后到底还牵扯了多少大能。
虽然他不信天命，但这个结局终究会让他好好考虑该如何对待陈刘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能依靠强制的暴力来推进。
不过，他从头到尾的表现，却是让李晚比较满意。
看到他的家眷被抓时，确实与一般人无异，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正是如此，才会让李晚心安。
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镇定自若，稳如泰山，那只能说要么铁石心肠，要么心思如渊，深不可测。
这种情况，李晚难以把控，不适合作为真正的合作者。
至于他最后没有选择杀死墨黎，便昭示着他即使到了这种情形，也仍然有着做人的底线。
不过这自杀……李晚总觉得有些怪异……
“陈刘，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不过，这位太子殿下并没有想到，那面风月宝鉴当中，正有人透过镜面往外看。
这人正是陈刘，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真是狠啊。”
他确实被困在这方风月宝鉴当中，也确实真的沉入了幻境，直到婉秋三人被杀。
所有的痛彻心扉都是真的，他的反应也是真情流露。
不过幻境被金刚琢破开之后，便是他依着自己的情绪接续下去的表演。
为何会自杀，只不过是他不想玩了，否则照理来说应该是借机脱离皇室掌控，颠覆大梁。
后来的剧情则是风月宝鉴自行运转的结果。
大能逼宫问罪，大梁百年之后国灭。陈刘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幻境。
但他很想把那金刚琢砸碎，早去哪了？还要等到婉秋她们被杀才破除幻境。
那东西可实在是模拟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她们三人该会以什么态度对待他，都是无比真实的。
她们感受到的痛苦，陈刘也有如锥心。
不过其中，他最在乎一件事。
“沈言不会真怀上了吧？应该不会吧……要是怀上了她应该会和我说的。”
想来想去终究难有结局，所以他还是决定事情结束之后去问一问风月宝鉴是个什么样的宝物，再给沈言递份家书。
他此刻仍然站在镜中，等着太子殿下放自己出去。
陈刘也没有等太久，太子爷沉思了半刻钟之后往风月宝鉴一拂袖，陈刘便重新回到了太子爷的寝宫。李晚坐在高位上，扶着脑袋说到：
“退下吧。明日宴席，你和我再一同见四王叔。”
“是。”
陈刘见太子爷如此表现，知道自己应该要装作失忆，若无其事。
于是他便拱着双手，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当他离开后，李晚又唤来了刀剑二师，和他们说了风月宝鉴当中发生的大概。
“嗯……这……”
刀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想象不出那小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背景。
即使是剑师，也陷入了沉思。
奉帅与监正之外，到底还有哪些人与陈刘关系如此深？
妖族？不太可能。此刻的十万大山只有二品高手，缺乏一品坐镇，更别说还有佛门牵制……
至于佛国，没了第四佛主，总不可能是佛陀亲临……
剩下的，就是道门与儒家了……儒家似乎与陈刘关系颇浅，虽然曾有书院圣人在京城庙会上为陈刘出手，但那毕竟是由于周至的面子。
所以只能是道门了。
“道门……除了那枚法器之外，他好像没有与道门有过深交……”
三人的商议一瞬间陷入了死局。
突然，剑师说出了一个信息。
“相传金刚琢乃是道门之首传承的宝物，乃是道祖的成道法宝……之一。若是得到金刚琢，便是道门之主。上一位便是道尊。”
“……”
这消息实在是惊世骇俗。
李晚与刀师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信物本身，而是这信物在陈刘身上。
即使道门再如何清静无为，也不可能选择一位七品武夫作为道门领袖。
分散的道门，每一方都是这片天地的绝顶势力。统一的道门，便是佛门也难以比拟。
若不是道门开创至今，便讲究乱世下山，盛世归隐的原则，开创一座道门之国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先这样吧。以后看来只能任由他们自己解决了。我还是不干预了。”
太子爷最后的决断便是如此了。
强行干预他与墨黎的感情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对于陈刘的身份，还是要继续探查，并且要注意，提防奉帅掩盖真相。”
其他人李晚或许难以肯定，但是奉帅对陈刘的特殊待遇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相比于他这位太子爷当初与奉帅初见时的情形，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太子。
……
陈刘出得寝宫，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经历的种种，实在让人难以忘怀，诚惶诚恐。
当然，风月宝鉴里发生的事情也让陈刘反思。
他缺乏了一种同归于尽的手段。
陈刘已经逐渐接受了他经常性遇到不属于他这个修为境界的对手的现状。
面对那些四品以上的高手，他难以凭借修行追赶而上，他需要的是现在就可以使用的手段，是现在就足以威胁绝顶高手的手段。
“真可惜我做不出来有核的蘑菇，否则就好了。”
只不过陈刘难以想象的是，北蛮的一处荒漠内，一座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处于爆炸中心的浪淘沙若不是被奉帅救出，估计就会被他亲手所制的炸药炸死。
这炸药虽然没有达到那张图纸上所说效果的三分之一，但也足够超越以往的任何炸药。
只差一线，他便会是二品，就能去找那欺师灭祖之人报仇！
浪淘沙被奉帅拎住脖颈飞离，他嘴里流着鲜血，却也止不住地大笑。
“哈哈哈哈！”
只不过当他们回到爆炸处后，奉帅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一片地区虽然荒漠，但也有部分植株与其他生灵。
爆炸之下，尽数陨灭，而且空气当中弥散着某种有害的东西。
“这东西果然如他所写的一样。”
一道光门闪烁，监正踏步而出。
他也感受到了荒漠当中飘散的东西。
于是，奉帅与监正一同对浪淘沙提出了训诫，也是那张图纸中写的训诫。
“在有办法解决这些漂浮物之前，你不准再引爆这种炸弹。”
监正拨指算了算，最后说道：
“这东西的威力便止于此，再往上会有大祸。不过只要你解决了这些漂浮物，便能升至二品。二品之后，便也不依靠这东西修行了。”
浪淘沙从没有见过师父如此郑重的神情，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监正随后又取出了另外一张图，那是更难的进阶版，也是解决漂浮物的一种方法。
“这也是他写的，你继续钻研吧。至于那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忧，师父准备好之后，会唤你回来的。这一次，他逃不了。”
“嗯。”
在这件事情上，整个钦天监上下没有任何相左的意见。
奉帅则冲着天边喊了一句：
“这样算不错了，特意找了个没有什么生灵的地儿。”
浪淘沙看不到，但监正与奉帅都能看到千里之外的天空，有一座三首人面、耳穿火蛇，脚踏火龙的巨大法相冷眼看着他们这里。
在法相的身周，还有一尊中年儒生的雕塑在钳制着法相的行动。
这法相正是巫神，而那中年儒生则是儒圣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