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月明星稀。
宴会厅内灯光柔和,氛围十分融洽,交谈议论的声音不断响起。
陆河阔步走向了阳台的位置,他一路走过去的时候,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槟。
阳台外面亮着一盏白色的灯。
栏杆上装饰了很多精美的浅色假花,刻意渲染的幽雅与凄清浓郁的夜色十分不搭。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的身形挺拔,双腿修长,身上穿着黑色西装长裤,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生人勿扰的气息。
陆河走到了他的身后,停了下来,他的面容冷峻,眸色幽暗,薄唇紧抿。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面前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身,英气逼人的面孔暴露在了陆河的视野里面,双方都没有丝毫的意外。
空气里面的气压明显是降低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过肌肤的时候,会引起阵阵的颤栗。
陆河从容不迫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半响,隐隐的勾唇:“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闲散的倚靠在栏杆上,他的背部是大片漆黑的夜色,融合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与他的眸子十分的相似,深不见底,寂凉如水。
他默了下,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陆先生,我想今晚过后,我会改变之前对你的印象。”末了,补充了一句:“你确实很聪明,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竞争对手。”
“何修初。”
陆河叫出了他的名字,微微眯了下眸:“你接近她,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何修初舔了下腮帮,挑眉:“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顿了数秒,扯唇:“她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凝滞了几秒。
陆河缓缓的抬眼,漆黑锐利的眸子,落在了他玩世不恭的脸上,薄唇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何修初迎视着他的目光,慢慢站直了身体,他走前了两步,站定在了男人的面前,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无比稀薄。
他举着酒杯碰了下他的,旋即勾了勾唇:“你故意跟何氏集团合作,是为了引我出来对吧?”
陆河并没有否认,他轻抿了一口香槟,字正腔圆,不紧不慢的开口:“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结果猜对了,也算意料之中。
何修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玩味的笑了起来:“怎么,你想对付我?”
“我对你不感兴趣,对你要做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陆河看着他,眸色幽暗如同一个无底洞,透着不易察觉的凉意:“我在意的只有她,你的计划如果涉及到了她,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何修初顿了几秒。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笑道:“我如果硬要将她列入我的计划呢?”
陆河默了半响,轻缓的说了一句:“你没那个本事。”
何修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的眸子微微沉了沉,很快恢复了常貌。
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他目前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因为他现在啊,自身都难保了。
他自嘲一笑,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境况。
陆河看了他一眼,想起了昨晚冬夏跟他提起何修初的画面,平缓的开口:“你斗不过他。”
听见他的话,何修初明显是怔愣了一秒,他的眼神有些挪揄,挑眉,勾唇:“怎么,陆先生担心我?”
陆河讽笑了一句:“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失望而已。”
冬夏曾经说过,何修初的生活经历跟她很像,确实,他们两人身上确实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冬夏不知道,何修初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现在正在谋划着怎么整垮自己父亲的公司,怎么让他锒铛入狱,怎么让他一无所有。
他从一开始接近冬夏的时候,就在计划着引起他的注意,试图利用他去对付何志成对付何氏。
这个人,其实比谁都要心狠手辣。
但是陆河不想,让冬夏发现自己的身边全部都是阴暗,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何修初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眼神迟滞了几秒。
不想让许导师对他感到失望是吗?
他想起了那天在病房外面,寂静的走廊上,女人温柔拍着他脑袋的画面,心脏隐隐抽痛了一下。
他嘲弄的笑:“可惜,还是要让她失望了。”
因为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么的肮脏阴暗,从他决定报复何志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他有太多不光鲜的过往,根本就配不上她的期待。
何修初已经从思绪中抽离了回来,他看了一眼陆河,脸上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启唇:“恭喜你,你今晚的目的达到了,也将我的计划搅的一团乱。”
“合同还没有最终签订。”
话落,何修初的面色变了变。
陆河顿了下,又慢条斯理的说:“中间可能有变故,所以陆氏和何氏不一定会合作。”
何修初很快反应过来,他复杂的看着男人,沉默好一会儿,绷唇:“你别指望我会谢谢你。”
陆河隐隐的勾唇:“我也不指望你的感谢,实习结束以前,别给你的导师丢人就行了。”
言罢,他转身打算离开这里,这时,何修初的声音自背后响了起来:“我怎么可能给她丢人。”
陆河的步伐稍作一顿,随后从容的走进了宴会厅里面。
何修初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混入了人流里面,直到消失不见,方才收回了目光。
他仰头看了一眼夜空的景色,面容隐匿在浮动的暗影里面,看不太真切脸上的表情是虚是实。
*
人见到了,话也说了。
陆河跟沈一航打过招呼以后,先行离开了,他下楼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独自站在门口的一抹倩影。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视而不见的走出了酒店。
很快,背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方卉追了上来,她拦住了男人的去路,气喘吁吁的说:“陆先生,等一下。”
陆河停顿,保持着距离,闲散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身上穿着刚刚那件红色的礼服,眼睛跟兔子一样通红,明显哭过,看起来可怜兮兮。
他没什么情绪,微动唇:“何太太有事吗?”
方卉吸了吸鼻子,眼底水波盈盈,抽抽噎噎的说:“陆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她可能是觉得有些唐突,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刚刚和志成吵了一架就跑了出来,手机和钱包都没有带,这样回去的话只会让人看笑话,所以才不得已麻烦您。”
女人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了。
陆河安静的听完,也没有去戳穿她的谎言,平静的说:“我帮你叫车。”
方卉面色登时一变,她一把抢过了男人掏出来的手机,紧紧捏在手里,绷唇:“只是送我一程,陆先生都不愿意吗?”
陆河的眸色有些冷漠。
身高悬殊,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启唇:“抱歉,我太太还在家里等我。”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不轨,也没有说出特别难听的话,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太太,就足以让她哑口无言。
方卉面色苍白,她无意中看到了酒店门口的保安,见他们正盯着这边,突然笑了起来:“嗯,我是骗你,我没有跟志成吵架。”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自己,言语之间都是透着威胁之意:“你这几天和志成走的那么近,应该也听说过他特别宠我吧,只要是我要的东西,他一定会费尽心机给我找来,你说,如果是你,欺负了他喜欢的女人,会怎么样?”
“你一定也不想陆氏和何氏之间的合作因为这件事情化为泡沫吧?”
“我可是听说了呢,这次双方合作投资的金额很大,如果合作取消了,陆氏一定会损失不少吧?”
“陆先生,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怎么衡量吧?不过是送我一程而已,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吗?”
方卉说着说着,婀娜的走上前了一步,扯住了男人的领带,把玩在指尖。
陆河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默了半响,突然伸手,掐住了女人的下巴。
方卉以为他改变了决定,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男人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让她微微吃痛的皱眉。
下一秒,耳畔就响起了他阴阴凉凉的声音:“正好,还愁没有想到解除合作的方法,何太太倒是给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方卉怔了几秒,有些错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河已经松开了她的下巴,不着痕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隐隐勾唇:“很快,你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方卉顿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背影挺拔,融合在了夜色里面,透着丝丝的冷漠。
陆河步伐沉稳的走向了停放的车子,他在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直接把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