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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说多少次?”江延灼进门看了冷菁宜一眼,便随手关上门,在玄关处蹲下,语气无可奈何:“空调开这么低,又不穿拖鞋,着凉了怎么办?”
冷菁宜在空调间穿着吊带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脸理所当然地看对方拎着拖鞋走近。
“我又不会真的感冒。”冷菁宜晃着细白的小腿,待江延灼低头的时候,才不经意地浅笑一下。
江延灼一手扣着她脚踝,小心地为她穿上拖鞋,低声耐心说道:“嗯,我知道啊。那也要穿着的,你本来就体寒。祖宗,别跟我老是闹这个,自己也要乖点儿。”
“哦。”冷菁宜想笑,又想到今天是工作日,歪着脑袋问他:“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刚洗过头,细软的黑茶色长发,很随意地搭在白皙的脖颈两侧,霜白的皮肤肌理好看又细腻。
江延灼抬头的时候,刚好嗅到她发香,淡淡的玫瑰香。
他喉结动了动,抬起眼皮笑着看她:“穿衣服吧。”
冷菁宜:“?”
她眯着眼,亦失笑:“你干嘛。”
“家里来客人了。”江延灼撩起她耳边头发,扣着她后脑勺吻了一下冷菁宜的耳朵:“快点儿小祖宗,外边有人呢。”
冷菁宜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怎么不提早讲?熟人还是合作方?”
江延灼被她这样子逗乐了,退后两步抱起手臂,拖长了尾音:“熟人——老肖,临时来的,我今天开会结束早,到家的时候人就蹲小区门口呢。他就这样,咋咋呼呼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没提前跟我说。”
冷菁宜找出件t恤:“知道了,你出去等我好了。”
“嗯。”江延灼刚想出去,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又转过身:“记得洗把脸再出来。”
“嗯?我刚洗过了啊。”冷菁宜有点发愣,没明白江延灼是什么意思:“我不用化妆了吧。”
“我不是说那个,”江延灼嘴角勾了勾,抬起指尖点了点自己耳垂,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耳朵红了。我刚亲的。”
冷菁宜:“……哦。”
她换好常服,打开了些房间的窗户透气。夏至已经过去了,窗外飘着不知名姓的花香,冷菁宜一直记不起这种花叫什么,但也懒得问。
前段日子,江延灼刚跟冷菁宜刚出去度假了小半个月,回来还没几天,就各自忙着处理公司的事,转眼就已经到六月底。冷菁宜想到这里,不自知地抿嘴一笑。
属于她一个人的阿延,转眼就二十七岁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第一次遇见,他们好像都只有十七岁。
不知不觉就爱了十年,听起来漫漫,可又觉得并不长,还有很多的力气可以继续。
冷菁宜踩着拖鞋出去到客厅,一眼就看见肖泊亦坐在对面。江延灼背对着她,不过看坐姿和背影,冷菁宜感觉他好像在憋着笑。
“什么风把咱们肖神吹来了?”冷菁宜拉开椅子,顺手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叉子,叉了块水果丢进嘴里,瞟了一眼右侧的江延灼——果然在笑,还是看热闹的那种。
于是冷菁宜把眼神重新转回到肖泊亦身上,还多了点莫名其妙的期待:“嗯?”
肖泊亦被她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俩这如出一辙的眼神,我有点后悔来找你们讲这事儿了。”
冷菁宜朝后点了点:“哦,门在那边,不送。”
江延灼抱着手臂,笑着咳了两声,似是看不下去了,替肖泊亦借了围:“行了,是好事儿。他俩要结婚了。”
冷菁宜看向肖泊亦:“这个啊!那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刚刚吞吞吐吐的,那表情就像是要跟我们说,孟归她未婚先孕似的。”
肖泊亦张了张嘴,又瞬间闭上了,化为带着震惊的沉默。
江延灼:“……”
冷菁宜:“?”
这次冷菁宜的反射弧没有很长,几乎是瞬间,她就给场面找好了台阶下:
“未婚先孕的话……也挺刺激的!”
江延灼:“……”
肖泊亦:“……谢谢。”
江延灼指节抵着下颌,语气漫不经心:“人家着急着办订婚礼呢,这不得问咱俩来取取经。奶茶妹跟余绯他俩订婚礼都推到明年了,老肖之前本来就已经在偷着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公主病她本来就年龄比咱几个小点儿,我也不太急,本来想等奶茶妹他们办完再办我俩的,谁知道……”肖泊亦“嘶”了一声:“啊——是我的锅。”
“这没什么锅不锅的,”冷菁宜又吃了口瓜,“不过去年的这方面资料文件,比较好的一些品牌选择之类的,应该都存在江延灼他公司电脑里呢。”
她顿了顿:“怎么你还专门来我们家里了?”
肖泊亦嘴角抽了抽:“我下午刚电话里知道这事儿之后,脑子全是空的,没想那么多就跑来了。”
江延灼身体往后一靠,下巴朝后点了点:“行了你,出息。还是一有事儿就横冲直撞的,要当爹的人了,你家公主病还在家等你呢。”
他盯着肖泊亦:“资料什么的明天我一到公司就发你,等你请柬,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除了给你当伴郎不行,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目送走了肖泊亦,冷菁宜把果盘里剩下的水果慢慢解决掉,刚想站起身回房,就被江延灼一把压住肩膀按了下去。
冷菁宜也没恼,只掀起眼皮,眼里浮起氤氲的水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嘴角很轻地勾着:“江延灼,你又干嘛?”
江延灼低头看着她,没急着接话,只缓慢地凑近她耳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他说:“好香。”
冷菁宜眉心跳了一下。
她眼睛看向别处,语气故作镇定:“那什么,晚饭还没吃,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人用吻堵了回去。
江延灼松开她,眼里染上毫不掩饰的情欲,声音明显低哑了一个度:“祖宗。”
“……嗯。”冷菁宜得空喘息,双手勾上他脖颈,指尖有点坏地摩挲勾勒江延灼耳廓的形状,微微歪头,无辜地眨眼:“怎么了?我在呢。”
“我饿了。”江延灼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等待一个暧昧又确切的允许。
“我知道啊,”冷菁宜依然在摸他的耳垂,“这不是正在想晚上吃什么吗。”
“可我不在想这个。”江延灼鼻尖抵着她的,轻轻摩挲着,拇指蹭冷菁宜的脸颊:“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嫉妒了。”
冷菁宜身体朝后躲了躲,笑道:“嫉妒肖泊亦?”
江延灼把她扯回来:“不装傻了?”
“是我,我也嫉妒啊。”冷菁宜笑,“孟归那么可爱。”
江延灼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说点我爱听的。别闹。”
冷菁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怎么知道你爱听什么啊。”
江延灼将她禁锢在怀里,听闻这话,眯了眯眼睛。冷菁宜趁机拿膝盖抵着他胸口,微微挑了下眉:“江延灼我跟你说,你别烦我啊,我电脑还开着有工作呢——”
话都没说完,江延灼手臂托起她膝窝,一手搂过她后背就将人抱了起来。他往自家小祖宗额头上亲了一口,嘴唇贴近冷菁宜耳廓,气息滚烫,语速慢条斯理:
“工作什么的我帮你,咱们冷副总考虑一下,抽点时间陪陪我?”
冷菁宜耳朵敏感,刚刚用凉水降温后又重新烧起来,却还是强撑着嘴硬:“你是哪位?别给我工作搞砸了,饭碗都不保。”
“那感情好啊。”江延灼往房间里走,将冷菁宜扔在柔软的床上,欺身压上去,不给冷菁宜一丁点反抗的余地,笑道:
“与其担心饭碗不保,不如赶紧找个愿意让你跳槽的下家……你看我那儿怎么样?”
冷菁宜盯着他眼眸,笑起来眼里水光闪闪:“要不潜规则一下,江总能有机会给开个后门吗?”
江延灼吻上去,顺便把灯按灭了。
“当然,荣幸之至。”
——
一年以后,夏至已至。
“真正的理科生就是这样的吗,我都被你们整得大无语了。”
顾烟咬着奶茶吸管,靠在窗棂前的摇篮架上,盯着新生儿水灵灵的大眼睛,越看越喜欢,又一边忍不住吐槽:“都特么——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我撤回,可这都三天了,你们俩大学霸还想不出个名字?”
窗外依旧飘着花香,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婴儿床里。
冷菁宜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她懒得动,身体又本来就不太好,早上刚出院。她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了笑:“再说再说。”
江延灼在一边端着碗,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粥,一边无语地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顾烟:“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余绯今天应该不忙吧,怎么还没来把你带走?”
“切。”顾烟放下奶茶:“我老公是事业型的,不像你现在这个……啧啧啧——”
不等江延灼瞪她,顾烟便开始炸毛,接了方才冷菁宜的话:“喂!冷冷你怎么还能说出再说这种话啊!你大半年前怀上的时候不是就说在想名字了嘛!说好的最佳时间管理者呢?”
“这不是比想象的早了那么一周生么,”冷菁宜眼睛瞟向一侧,开始正经地逃避问题,“我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管好。”
去年,肖泊亦和喻孟归订婚宴后不久,冷菁宜和江延灼也有了第一个孩子。
冷菁宜想过,这个孩子是不是对于生活在京城的他们来说早了些,但江延灼坚持要把孩子留下来。
冷菁宜在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那天,问过江延灼那个万千女孩读问过的问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江延灼毫不犹豫:“女孩。”
冷菁宜一愣,随即笑得有点无奈:“女孩子实在太苦了,能不能是个男孩子啊。”
江延灼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很久没说话。
他知道,冷菁宜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即便这段记忆已经深深埋在了最深处,可在某一时刻,它依旧偶尔会破土而出,扎根发芽。
良久,江延灼在黑暗里开口。
“还在害怕什么呢,冷祖宗。”
“你是不是傻。”
“我会给她全世界最好的爱。”
“就像我保护你一样,谁也不能伤害她。”
冷菁宜闭了闭眼睛,月亮下眼睛弯弯:“好啊,那我也想要个女孩子。”
“我们一起给她最好的爱。”
不过——最好的爱或许是可以有,就是冷菁宜跟江延灼有点起名无能。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讨论来讨论去,觉得什么名儿都差点意思,角色一开始转换,多多少少有些手忙脚乱,还搞得越来越紧张了。
一直到最后,冷菁宜表示一点都不慌了,反正两边都起名无能,不如生了再说。
江延灼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佛系少女。啥也不管,爱咋咋地,事情到跟前才开始解决。
“我不管啦!希望我下次拜访,你们的小公主能上户口本了。”顾烟翻了个白眼:“我家那位来接我啦,拜拜!”
房间留下他们二人。
冷菁宜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欸,江延灼。”
“嗯。我在呢。”
“你知道我们一直闻到的,那种很好闻的花香,是什么花的味道吗?”
江延灼一愣。
“不知道。”
“傻不傻,”冷菁宜笑起来,“这是栀子啊,粉色的栀子,你看,好漂亮。”
江延灼看着她,不说话。
冷菁宜作势要从床上下来,江延灼赶紧放下碗去扶她:“小心点,怎么了?”
冷菁宜牵着江延灼的手,那只手掌跟很多年前一样,充满了炽热的温度,指节依旧是骨感的,修长的,好看的。
手掌的温度从较高的一边传递到低的另一边,很快冷菁宜纤细的指尖也变得温热。
冷菁宜在窗边伸出手,栀子花飘到她掌心。
婴儿床里的小公主打了个喷嚏,随即小声地“咯咯”笑起来。
夏天的风吹在冷菁宜和江延灼的发梢。
“她叫江栀。”冷菁宜看向江延灼,“江延灼,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栀子的栀,亦是夏至的至。
江栀笑得脸粉扑扑的,江延灼垂眸看着这个小生命,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期待她的长大——但他很快压下了一些这份期待。
我亲爱的江栀。
我是江延灼,你的父亲。
我想拜托你,可不可以长大得慢一点。
因为我想跟冷菁宜,也就是你的母亲,在一起更久一点。
我会和她一起,给你世界上最好的爱。
然后,你也会在某一天,像我们一样,遇见那个最爱你的人。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请好好期待吧。
期待永远的善良,浪漫,清澈,纯粹。
期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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