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幸运女神看在危机刚过的份上,垂怜带伤赶路的驱魔师,途中他们没有再遭到恶魔袭击,平安地回到了教团总部。
通过入口的检测关卡进入总部,与蓝染会合前就和元帅一起行动的教团成员,着急地催促元帅去医疗室检查身体,凯文元帅虽然看起来只有体力过度消耗这一问题,他们还是很担心。
年迈的元帅摇头拒绝,他抬眼看着除了脸色苍白外别无其他异常的青年,青年的表情平静,走进大厅打量来往人群,注意到一股视线,他转头看向元帅。
“我没有大碍,检查晚点做就行了,应该让蓝染先接受治疗!”
一向好脾气的凯文元帅难得用严厉的语气说话,探索班成员一愣,恍然察觉他们竟忘了元帅的救命恩人,像欲挽回什么似地连忙道歉并关心蓝染伤势。
太不像话了!他们竟然把受了伤的同伴晾在一旁,急切地想确认元帅的身体状况!
蓝染笑了下表示不介意,惨白的脸色就像受冻已久的人,承受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痛,表面披着若无其事的外衣。
“好了,别停在这里。”凯文元帅收回观察蓝染神情的目光,即使青年的表情没有异样,他还是觉得对方需尽快接受治疗,“快去医疗室吧!”
在凯文元帅的坚持下,蓝染选择接受一名长辈的善意,第一个进医疗室坐到医生面前。
治疗过程不需要旁观者,一时间空旷的医疗室只剩衣物摩擦声。
蓝染脱下在外奔波沾染尘埃的驱魔师制服,里面的衬衫早已被血水晕染,一眼就能看见胸膛处那令人心悸的红。
那是心脏的位置。
“竟然伤在这里......”医生眉头挤出皱褶,心里推测蓝染的伤口应该不深,否则这部位的伤,重一点就足以致命,伤患不可能有办法自己从外面回总部找他治疗。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印象中很少在医疗室看见蓝染,偶尔来几次也都是处理轻伤,短暂逗留就会离开,医生趁着蓝染解绷带的时间提问。
蓝染垂眸松开固定好的绷带,一边回答医生的问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思考,没有什么是“不小心”或“脱口而出”,就连谈话对象所拥有的价值,也会在心底简单估一遍。
像医生这种只会待在总部活动,又没有机会接触重要人物的底层职员,他不需要耗费时间解释太多。
如果是驱魔师向他询问,他会将千年伯爵大动作搜索心之圣洁的情报分享出去。
“嗯,这次任务遇到的敌人比较强。”诺亚和普通人的灵魂制成的恶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这样啊……”医生正想说让蓝染好好养伤的话,绷带完全解开的瞬间,看清楚伤处模样的他话音消弭,张开的嘴吐不出半个字。
白皙的胸膛可见一层不过度夸张的肌肉,为方便解除绷带而退下衬衫,让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腹肌轮廓明显,延伸的人鱼线隐没在合身的西裤下。
好身材营造出来的美感却被五个刺眼的血洞破坏,有人用手指残忍地刺穿了青年的胸膛,留下那五个触目惊心的痕迹。
伤口周围的皮肤有塌陷的状况,青紫交加,代表用以支撑皮肉的骨头受损。
医生察觉自身错误,他判断错了,这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轻伤,疑似手指制造的伤口很深,边缘仍在渗血,这是绷带上为何同时留有两种颜色血迹的原因,干涸的血是深褐色,新鲜的血则是殷红色。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骨头也碎了,周围都是瘀血!”
医生气愤地喃喃自语,手上动作不停,发觉蓝染的伤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后,不用他人提醒,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整套检查。
“果然还是要动手术吧?”
“当然了!难道你想放着等他自己长回来吗?”医生没好气地道,“要把骨头碎片取出来,幸好没有伤到脏器。”
蓝染沉默片刻,他不意外这个结果,之所以拖到现在,纯粹是应考姆伊的要求,尽量少用那份会缩减寿命的力量。
蓝染伸手指了指位于皮肤表层的咒印,医生有看见却体贴的什么都不问,也是因为他对咒印一无所知,以为这只是艺术的体现。
“有这个就够了,术后恢复时间太久。”
蓝染拒绝动手术,打算靠咒印的力量修复伤口,医生却无法理解,坚持要给蓝染动手术,为了避免延迟元帅的检查,蓝染只好联络考姆伊,请他直接和医生说明。
“蓝染,你知道带伤修养是被允许的,你受了伤就该休息。”
蓝染安静聆听,神情平静,他知道考姆伊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很想给你批假,却又明白现在的情况,你对我们而言很重要,说是不可或缺都不为过。”
“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
蓝染的唇角上扬少许弧度,虽然笑着,金色的眸子却冷如寒冰,融不进半分感情,“你可以依赖我,我承诺过贡献自身的力量给教团。”
这是代价,而我,只是在完成约定。
“……”
直至今日,你仍然……
考姆伊蹙眉,他理解蓝染的意思,屡次开口未吐半个字,终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医生那边就麻烦你了,室长。”
考姆伊叹气,“我知道了。”
蓝染穿好衣服,最外层的驱魔师制服成了最佳掩护,他走出医疗室,和在外面等结果的元帅交谈。
“真的不要紧?”凯文元帅的声音充满迟疑,即便蓝染本人告诉他伤不碍事,他还是很难相信,但既然连医生也认同,或许没有他想像的严重?
医生:我哪有认同我是管不动好吗!
“有任何需求直接向总部的工作人员反应就好,凯文元帅,我先前给您的提议请您考虑一下。”
“我先去休息了,告辞。”
青年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凯文元帅目送蓝染离开,抬起的手伸到一半,没有违背对方的意思强行挽留。
后生可畏,他发现自己已经追不上年轻人前进的步伐了。
是时候该有所表示,他可不能拖累同伴。
蓝染和缇奇交手的画面铭刻脑海,凯文元帅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也跟不上那般迅猛紧凑的节奏。
蝴蝶缓慢地扇动翅膀,并未飞离缇奇掌心,而是在他手中化作一把漆黑的长剑。
利刃挥动间带起强烈气流,蓝染微眯眼眸,视线越过相撞的武器看着缇奇的眼睛。
缇奇对人类抱有好感,他和讨厌人类的罗德不一样,但这份喜欢不会成为他寻找快乐的阻碍。
他着迷于他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当认知到死亡是由自己亲手赐予、引导,一瞬间带来的满足感,让他属于诺亚的部份被唤醒,身心随之颤栗。
蓝染身边待命的黑色球体突然延伸出尖锐物,攻势迅猛,逼退试图趁他们进入战斗去解决元帅的罗德。
“缇奇!”罗德不满地叫道。
“知道了。”缇奇回答的似乎有些不甘愿,身体反应却很诚实,咧开嘴角露出兴奋地笑容,凝聚成剑刃的蝴蝶眨眼间散开,迷乱视野飞向近距离的敌人!
一颗黑球尚未完全收回延伸物,另一颗黑球在攻击逼近的瞬间做出反应,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炸开,酷似落在纸张上的颜料,在蓝染身前形成扩散的防护罩。
“很有趣的能力。”
缇奇评价道,他收拢手指作出虚握的动作,捉住重新凝聚的武器,用力朝黑色的防护罩砍下去!
虽然型态怪异,但确实是圣洁没错。
没有那么容易砍坏吗?
“!”
缇奇瞳孔收缩,用最快的速度往后退,还是被防护罩上延伸的数条尖刺扎伤,皮肤被划出一条痕迹。
“喂喂……太夸张了吧?这是什么作弊的东西?”
缇奇笑着抱怨,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蓝染没忘记这次来的诺亚有两名,他暗自警惕罗德的能力,果不其然,刚脱离异空间的凯文元帅被罗德的能力影响,误以为他是幻象中杀害孩子们的恶魔,对他甩出锁链型态的圣洁。
蓝染侧身避开凯文元帅的圣洁,他蹙眉向后瞥。
到头来,麻烦的竟然是自己人吗?
虽然也有把这种情况考虑进去,但真的发生后,还是会感慨同伴的不靠谱。
“你在看哪?你的对手在这里。”
上扬的尾音带着轻佻的意味,蓝染身躯一顿,他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手,缇奇看准时机捉住他露出的破绽。
在蓝染操纵下,黑球构成的防护避开了元帅的圣洁,缇奇便趁机发动攻击。
“你能感觉到吗?”缇奇笑道,“只要我一用力,你的心脏就会被我捏爆!”
缇奇金色的眼睛隐含期待望着蓝染,他想看蓝染身处绝境会展露什么样的表情。
蓝染的反应,注定与缇奇的猜测背道而驰。
黑发青年笑了,含笑的眼眸形似弯月,他的表情,就像一只猫按住调皮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