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连人都看不住!”
接获消息确认被称为“金狮子”史基的海贼已逃出监狱,失去行踪无法追捕,战国气炸了,脸上有醒目的血管凸起。
他和卡普合力击溃金狮子史基,海军本部付出半毁的代价(船都砸到岸上),这才把作恶多端的海贼关进监狱,没想到关两年人就跑了!还是从因佩尔监狱逃出来的!
在金狮子史基越狱前,因佩尔监狱有着无人逃脱的神话,它建立在无风地带的海底,顾名思义,监狱上方没有风的区域船只无法航行,依赖海盗船的海贼自然跑不了,众人都没想到会出金狮子这么个意外。
无风带是表面一片平静的海域,没有气流,也没有海流,在海上生活的人都知道无风带的危险性,会特地避开这片进去了就不一定能活着出来的特殊海域。
风平浪静不代表安全,因为无风带是海王类的巢穴,误入后想逃也逃不了,依靠风力航行的船只无法移动,最终只能沦为海王类的粮食。
海军的船只不受无风带限制,他们掌握了通过无风带的技术,但普通级别的军舰依旧不可久留,毕竟海面下还有无数潜伏的海王类,能通过是一回事,打不打得过又是另一回事。
战国被金狮子史基越狱的坏消息气到,他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撑着桌面,表情隐藏在阴影中。
“叩叩。”
“战国元帅,我是蓝染。”
敲门声打断战国沉思,他眉头深锁,嗓音低沉地让门外的人进来。
“打扰了。”
进门的男人有着微卷的褐色短发,一身黑色双排扣军装,白衬衫及黑领带,肩披背后有着正义两字的大衣,钮扣扣到最上面一个,给人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
“你回来了。”战国神情有所缓和,他爱惜人才,欣赏有才华有上进心的后辈,蓝染两者兼具,谦虚有礼,对待前辈也很客气,几乎聚集了所有让他满意的特点。
“是。”
蓝染向海军领导者口述此次行动遭遇,书面报告之后也要补,只是走流程的文件会比较晚到战国手上。
金狮子史基引发的事件让蓝染升上大佐,两年过去,这位频繁接任务出海追捕海贼的年轻人,如今已坐上少将的位置。
他还很年轻,战国相信蓝染的未来不会止步于此。
“这次打算待多久?”
蓝染面带微笑:“明天就走。”
“这么快?!”战国惊讶的表情转为严肃,他不赞同为军功勉强身体的行为,“蓝染,你有好好休息吗?”
“在船上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每一次出海缉捕海贼所需的时间有长有短,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不过在抵达目的地前,没发生意外的确有不少空闲。
战国忍不住叹气,他老早发现蓝染有工作狂倾向,要是不帮忙转移注意力,蓝染可能明天就会按照计划出海。
关于这点,是战国误会蓝染了,蓝染执行任务没有急迫性,因为他本人并未将此事看得多重要,但他厉害的地方在于,即使他不在乎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蓝染依照自己的步调行动,节奏很放松,只是单纯觉得没有长时间逗留海军本部的必要性。
“在马林佛多休息几天再走吧!”战国提议道:“刚好库赞也回来了,他的状态不大好,你可以去看看他。”
蓝染停顿片刻,等战国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松口答应。
两件事,会多留几日再出海,和会去探望库赞。
“真是……让人操心的小子。”战国嘟囔了句,目送蓝染走出办公室,门挡住对方身影才收回目光。
他已经57岁了,蓝染和库赞同龄27,在他眼中都还只是羽翼未丰的毛头小子。
不对。
战国眉头挤压出痕迹。
蓝染表现得太沉稳,感觉不到年轻人的冲劲,用“毛头小子”来形容他并不恰当。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变化似乎是在……2年前金狮子史基入侵海军本部,蓝染重伤休养一阵子后,行事作风有所变化。
还是一样待人温和有礼,善待属下,保护弱者,这些值得称赞的特质都还在。
是什么改变了蓝染?
战国用手指侧面摩擦下颚,严肃的……得出一个不靠谱结论。
“该不会是自信心被打崩了,所以才内敛许多?”战国胡乱猜测完把自己逗笑了,“哈哈哈!怎么可能嘛!”
笑归笑,金狮子史基逃狱残留的问题还等着他处理,战国笑完抬手抹了把脸,拿起电话虫听筒。
“我是战国,不好意思打扰你休假了……卡普,关于金狮子的事你听说了吗?”
卡普消息灵通,他得知金狮子史基越狱的消息,告诉老友对方恐怕会蛰伏一阵子,人不出来海军也没办法,只能检视目前的制度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提高海军战力。
“对了,蓝染那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卡普大掌捉住面前快速爬过的小婴儿,不厌其烦地把他放回原位,小婴儿活泼好动,四肢并用爬啊爬,刚爬出去一小段距离就会被卡普单手抓回来。
“想知道不会自己打给他?”战国故意这么说,他知道卡普就是不想打给本人表达关心,才透过他打听蓝染近期状况。
“你说不说?我好像听到喊开饭了。”
战国额角青筋跳动,他吼了卡普一句:“下午开什么饭!”
“战国,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们区域不同啊。”
被吐槽老年痴呆的战国认真思考,发现卡普说的没错,海军本部和卡普所在的东海是不同区域,所以有时差——
“哈哈哈!你不会信了吧?!”
“卡普!!!”
战国忍住挂电话的冲动,他深呼吸,大度地不计较卡普跟他开玩笑。
“蓝染今天回来,我让他在马林佛多休息几天再走。”
两人聊了几句,战国那边有事情要忙主动挂断电话,通话结束,卡普专心逗弄别人委托自己照顾的小婴儿。
【屠魔令。】
蓝染赞同阿亚纳米的猜测,近日发生的大事件就这么一个,擅自研究被列为禁忌的历史,最终招致灭亡。
若是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蓝染觉得相同的历史依旧会重演,他去过奥哈拉,那里是考古学家的圣地,聚集许多寻求真相不在乎生死的伟大学者。
【可惜了,原本打算有时间再去一次。】
奥哈拉是最多学者居住的岛屿,拥有藏书量号称世界第一的图书馆“全知之树”,光听名字就知道他们多为这间图书馆自豪。
蓝染喜欢阅读,但岛上的书带不走,他又无法长时间停留,上次没尽兴就离开了。
蓝染得知奥哈拉灭亡的消息并未感到意外,他认为是迟早的事,以那群学者对待本职的热衷程度,恐怕很早以前就在研究被隐藏的历史,只是没让世界政府找到证据。
视野前方有一道身影面对海洋,不知道在做什么。
蓝染找到人,让阿亚纳米回军舰替自己传达消息,他的部下都在船上待命。
【告诉他们,三天后启航。】
阿亚纳米是蓝染的副官,他有便于活动的真实身份,却还是保留最初来到这世界的习惯,喜欢潜入阴影和蓝染一起行动。
不常用实体的结果是,阿亚纳米被同一艘军舰的海军们私底下形容“神出鬼没”,想找阿亚纳米得先找到蓝染,或是沿路大喊阿亚纳米的名字。
后面提到的方法用过的人都被眼刀凌迟过,阿亚纳米觉得这办法过度愚蠢。
有用,就是特别蠢。
蓝染走到屋檐下,暗影贴地朝小巷快速移动,在无人的角落拔高凝聚出挺拔的人形,全黑轮廓被不同颜色填满。
男人肤色白皙,身材高大,双排扣黑色军装与蓝染同款,肩披海军的正义大衣,头上有顶帽子,这帽子比较特别,是请人照以前在帝国时的款式订制的大檐帽,前端硬质部分呈黑色,帽身则是白色,不是海军统一发放的鸭舌帽。
阿亚纳米走出巷子,朝蓝染点头,接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阴影覆盖使周围变暗,正望着海面发呆的库赞回过头,对上另一双眼。
褐色眸子吸收光线会偏向红棕色,眼睛的主人是他的同僚,巧合的是他们同龄,话题也接的上,库赞喜欢和蓝染聊天的感觉,很放松,无论谈论的内容是什么,双方都不会情绪失控。
蓝染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总能把握时机开口,若对方只想找倾诉对象,他也会耐心聆听。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蓝染笑着问道。
“……啊。”库赞反应迟缓,没什么精神,他懒洋洋道:“在想事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这样啊……”库赞面向大海,耳畔是水势受阻拍打岸边的声音,他不急着找话题,和现在的他聊天的感觉就像在跟老爷爷说话。
信念受到动摇,他处于人生低潮期,开始怀疑以往坚守的东西是否正确。
换作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库赞在心中对自己说,他明白没立场阻止,因为都是海军,在同一阵线,对方也没犯错,行为是被默许的,只是相较之下远比他残忍许多。
库赞认同海军有自己的立场,但是他无法接受为达目的滥杀无辜,这不符合他心中的正义。
“介意告诉我吗?让你烦恼的事。”
海风带来湿气,库赞沉默片刻并未立即回答,他执行完屠魔令才返回海军本部,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动摇他所相信的事物。
当时另一艘船上的萨卡斯基为确保奥哈拉学者悉数死绝,下令炸毁所有避难船只,燃烧的火海中,哀嚎与哭叫一直持续到人影下沉,再也听不见任何呼救声。
那些人只是平民百姓,不管有没有考古学家躲在里面,事实就是海军杀害了许多无辜生命。
保护人们的海军成了刽子手,这种冷血残暴的行为,偏偏在屠魔令中是被允许的,死去的无数鲜活生命只换来一句“必要牺牲”。
屠魔令是为了清除对世界政府造成威胁的人或物而组建的军事行动,为达灭绝目的派出精英战力。
要发动屠魔令,除了需符合资格与遵守授权流程外,共有两只起关键作用的电话虫,一只金色,一只银色,金色电话虫会发出信号,传给置于海军本部的银色电话虫,再由海军本部派遣军舰执行屠魔令。
蓝染的级别不够作为领导阶级参与,库赞前往奥哈拉时他还在海上追捕海贼,但是他知道的不比库赞少。
“我以前从未怀疑过,但现在有点不确定了,根除罪恶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抱持着满腔热血实现心中的正义,以为来到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却因一场行动恍然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
判定有罪的标准是什么?但凡有牵扯就要一并铲除?
“总觉得提不起劲。”
“不是很正常?我以为你一找到机会就想偷懒。”
蓝染的调侃不是没跟据,虽说库赞以前坚持的是“燃烧的正义”,明明是自然系冰冻果实的拥有者,却仿佛要倾注满腔热血,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找地方睡觉。
蓝染几次受人之托寻找开会迟到的库赞,找到人时库赞都睡得不省人事。
“……你很失礼。”库赞无奈地看了蓝染一眼,“我都有认真工作。”
他说的是实话,不认真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升上中将位阶。
“我知道,你只是很常会议开始人还没到。”
“……”库赞无话可说。
蓝染看着军舰缓缓驶进港口,海风撩起他的发丝和白色大衣,袖子随风晃动。
“如果你是因为其他人的作风与你的理念相悖而纠结,我认为没有必要。”
库赞皱眉看着蓝染,仰视身旁站着的男人侧颜,他没有急于反驳,安静等待蓝染尚未说完的下半段。
“你没办法控制他人思想,神都不一定能做到。”
说得好像曾与神明会面似的。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神吧?
库赞不确定地想,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也许是他孤陋寡闻了。
“理念不同无需刻意迎合,也不必强制干涉别人的想法,独立的个体总会产生相异的声音。”
“现在的海军作风如此,如果你想改变什么,就继续往上爬吧。”
库赞闻言猛然抬眼,错愕的瞳孔倒映同僚带笑的脸庞。
“……你知道?”
蓝染做出噤声的手势,有些事他们私底下知道就好不适合宣扬,不过即使被发现了,蓝染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知道奥哈拉事件的只有参与屠魔令的相关人员,包括执行者及负责幕后监督的单位,他们被下了封口令,不被允许谈论有关屠魔令的事情。
库赞无意追究蓝染的消息来源,蓝染很谨慎,照他方才的说法让人根本抓不到把柄,若非他们的谈话内容针对的是同一件事,库赞可能会听不出蓝染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是我想太多了。”库赞恍然察觉自己的纠结没意义,他向蓝染道谢,分别前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呢?蓝染,你心中的正义,是什么样的正义?”
蓝染勾起嘴角斜睨库赞,笑容意味不明,让人无从分辨真实想法。
“这不重要。”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库赞耸肩,背对蓝染挥手道别,他穿着随兴,没有披上正义大衣,深蓝色高领长袖搭配浅灰色裤子,头上绑着有海军标志的头巾。
他在奥哈拉事件中欠了世界政府官员人情,这份人情不是免费的,迟早要还。
库赞放走了奥哈拉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幸存者,年仅8岁的女孩要如何在这残酷的世界活下去?他其实不看好后续。
说他伪善也好,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用恶魔果实的能力助妮可·罗宾逃离追捕。
库赞做得不隐密,情况紧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政府官员认出是库赞做的好事,他没有揭穿,而是选择卖库赞一个人情,和战国元帅会报结果时修饰过词汇。
战国元帅也是知情者,但他不打算参与库赞和政府官员之间的事,海军听命于世界政府,但一部份的军人看不惯世界政府的做法,本就不是一条心。
蓝染返回军舰,两侧下属立正敬礼,阿亚纳米上前迎接,手里拿着纸本文件,陪同蓝染回到舰长室。
蓝染进屋后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少了不会对他造成负担的重量,垂眸阅读纸张记载的内容。
文件总共有两份,内容不相干,但因为区域相同蓝染就一起申请了,出海许可和详细情报一并送到手上。
他先了解过性质才决定执行任务,这次顺序会是处理完海贼的问题,再接医生团队到船上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白色城镇……”蓝染手指抚过文件上的照片,树林中的冰雪之国仿佛存在于童话故事里,温暖的灯光照耀白雪,氛围静谧温馨。
这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名为弗雷凡斯,靠矿产发达,地理位置在北海。
近几年开始有来自弗雷凡斯的求救信函寄到海军,说明国内有许多罹患怪病的人需要帮助。
照理来说这种事不应该找他们,会有专人处理才对,许是送到其他机构的信件从未得到回覆,弗雷凡斯的居民才求到海军这里。
人类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没有人愿意接这项任务,唯恐会因此染上怪病。
“您确定要去吗?”阿亚纳米垂眸,紫罗兰色的瞳孔看似冷漠,实则流淌着独属一人的温柔与担忧。
“嗯。”蓝染敲了敲文件,语调平稳地道:“每年都有数封求救信函寄到马林佛多,持续不间断,寄件者都是同一人。
意识到其中蕴藏的含义,阿亚纳米接续道:“您相信他的说法?”
那些信阿亚纳米也看过,写信的人自称是一名医生,是本地人,研究珀铅病数十年之久,他在信中无数次强调这种病不会传染。
“若是他说谎……”阿亚纳米眼底晦暗的情绪活跃异常,他的身体不是人类,无惧疾病影响,但蓝染和他的情况不一样。
“别担心,等抵达弗雷凡斯,我会让船员们都在军舰待命。”
“……”
阿亚纳米抿唇,他不在乎船上的同僚死活,蓝染明明知道这点却还故意这么说。
无论是蓝染还是阿亚纳米,都没有刻意说明,关于阿亚纳米是否会跟着蓝染进到疾病肆虐的国家这点,仿佛心中早有答案。
…………
……
“爸爸……妈妈……”
女孩虚弱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动弹不得,甚至痛到睁不开眼。
“好疼……哥哥……好疼啊……”
“拉米!”
男孩戴着有豹斑点的白色毛帽,神情紧张地站在床边,双眼紧盯受病痛折磨的亲妹妹。
性格开朗活泼的妹妹,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连饭都没办法好好吃,健康的肤色转为苍白,瘦小的身躯痛到微微颤抖。
男孩的父母都是医生,自幼接受许多医疗方面的教育,也知道父母研究会使人皮肤毛发变白的怪病许久,他心中仍抱持希望,期盼全家人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拉米加油啊!再忍耐一下,就一下!你要相信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很厉害的医生,会治好我们的!”
“哥哥……”
“我在这里!”男孩握住妹妹的小手,努力压抑心底不安。
他是哥哥,要振作起来才行,不能露出胆怯的一面。
男孩子要成为家人的依靠,就像爸爸一样。
客厅传来男人的嘶吼声及拍桌声,像是理智线断裂的人崩溃般的宣泄。
“都说了这病不会传染你听不懂吗?医院人手不够,医疗资源匮乏,我们需要外界支援!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想要隐瞒?你们想害死这个国家的平民吗!”
房间内,男孩握紧妹妹的手,他盯着白化的局部皮肤,隐约听见争执内容,入耳的字句让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