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还懵着,闻言便不满地打断她的话,道:“不好什么不好?我还没死呢,别打岔。”
训斥完了那人,她转过头来,又伸出手指,欲言又止。
“咦,我刚才说到哪了?”
她看着自己乱晃的手指,还没等想起方才想说什么,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话的好像是周梦芙身边的婢女,一个激灵醒了酒,眼前也不重影了,连忙转过身去,拉着那侍女道:“什么不好了?究竟怎么回事?”
那侍女急的眼泪汪汪,道:“姑娘在百花楼正等着沈二公子,谁知道忽然起了迷烟,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她,她就不见了。
“沈二公子此刻只怕已到了百花楼,此事只怕是瞒不了他多久,我怕此事惊动了旁人毁了我们姑娘的名节,便只好先回王府告知王妃说了。”
她带着哭腔,近乎哽咽。
“我们姑娘体弱,百花楼是王妃您的地盘,那些人竟然在那轻而易举将我们姑娘带走,若是对方意图对我们姑娘不利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啊?”
她并未直说,但沈清漪和楚峥阳对视一眼,却还是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梦芙的容貌京中之人都是有所耳闻的,又出身寒微毫无背景。
若是因为垂涎美色而对她下手,依照寻常人的想法,沈家必然不会为了一个寄住府中,非亲非故的姑娘发难,而将她纳入府中做个妾甚至都算是抬举了她。
趁着七夕节,若是将事情办妥周梦芙自然是有口难言,落下个自荐枕席之名了。
沈清漪等人自然想的到这一层。
再怎么说如今沈家和楚家已是一家,周梦芙的事楚峥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便皱眉道:“好好儿的,为何有人会知晓周姑娘独自去了百花楼呢?这寻常闺秀出门都是坐在轿中,对方却像是一早料到了此事似的,莫不是有人知道了此事,所以特意一早在百花楼等候不成么?”
“不会。”
却是沈清漪道。
楚峥阳道:“为何不会?”
沈清漪答道:“自从我以百花楼的名义将米粮送往灾情之处,百花楼的生意便是蒸蒸日上,就算是京中贵女想要购买定制的珠钗翠环也要提前三日预约才行。
“更何况如今百花楼由酒楼改为珠宝铺,若是有人在此长时间滞留必然会引起店小二的注意,司棋记忆惊人,过目不忘,想要瞒过她的眼睛,并不容易。”
她想不出所以然,却总觉得此事隐隐有些不对,便干脆吩咐道:“快给本妃备马,本妃要亲自前往百花楼查探!”
“是!”
等到沈清漪赶往百花楼时,地上已经以司棋为首,诚惶地伏倒了一片。
沈经年大发雷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嗯?!梦芙来此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儿便不见了踪影,这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百花楼?此事若是传出去,那些飞贼岂不更会起偷盗的心思?!”
司棋的拳脚功夫在孔十翼中本就垫底,只是擅长算数,又左右逢源,一向对沈经年颇为惧怕,挨了骂便更是低下头去,颤声道:“主人恕罪,此事我当真不知,还请主人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如何将功赎罪?!有堂堂的孔十翼之一坐镇都让一个姑娘不见人影,如此,我孔十翼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沈经年又急又气,因为周梦芙的失踪而急,因堂堂孔十翼竟全无察觉周梦芙如何失踪而气,将个司棋吓得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沈清漪见了这一幕便皱了眉,上前道:“哥,你冷静些,此事责怪司棋又有什么用?此事她又不曾提前知晓,更何况对方显然早知梦芙的行程,你我都不曾料到,司棋又如何能料到?”
她细心劝说,沈经年便是稍稍平复了些,眉宇间却依旧阴云密布。
沈清漪道:“还不见梦芙么?”
沈经年道:“已派人去寻了,若是有消息,想来早就回来了。”
沈清漪转过头来,道:“司棋,今日出入百花楼之人长什么样子,你可都还记得?”
司棋连忙点头:“出入百花楼的每一位客人的穿着打扮和长相属下都记得。”
沈清漪道:“好,本座命令你,用最短的时间将所有人都画出来,要求画出所有人的特征,样貌,及出入的时辰,逗留的时间,只要你所画无误,今日之事本座便饶了你。”
司棋感激地伏地,道:“多谢主人!”
她提着裙子起了身来,拿起笔来迅速在纸上肆意泼墨,不过三刻钟的工夫,便抱了厚厚一打纸张来递到沈清漪手中,道:“请主人过目。”
她的画技极为简单,却清晰地将每一个人的脸部特征和衣着画的一分不差,沈家兄妹抱着这一打画纸细细看来。
然而前来的皆不过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小姐,在七夕节陪伴伴侣前来选花样子,除了独自上楼的周梦芙之外并无什么异常。
“只有这些?”
沈清漪道。
司棋点点头,道:“的确只有画上这些,余下并无异样。”
沈清漪不解:“这倒是怪了……”
然而话说一半,她忽然又微微一怔,重新拿起画作一看,忽然指着一个人道:“我知道梦芙去哪了!”
……
沈清漪与沈经年并驾长街,路上沈清漪出言解释道:“梦芙前往百花楼时身边三个侍女陪同,可司棋的画上那马夫却陪同梦芙一起进门。
“这骤然看来并不会惹人怀疑,但外男陪同闺阁女子入门断然不合规矩,细看便知此人必然是假扮成车夫,自然轻易能够知晓梦芙的行程。
“那车夫虽然低下头用斗笠遮住了脸,但露出的肌肤上有一个烙印。
“而这个烙印,在那日金銮殿生变时,我亦是曾在赵旭的暗卫的脸上见过。
“如今永昌无帝,当政的只有两人,楚念遥自然不会做这种事,那么能够这样轻而易举替换沈家车夫,且会如此做的,便只有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