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什么,赫予便慌乱地大吼一声,接着狠狠地朝她扑了过去,却被楚峥越单手便扣住了手腕。
他面无表情。
“左相大人,先把你的头磕完再说吧!”
他说罢,手指便是轻描淡写地一用力。
赫予发出一声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冷汗当即流了满脸。
楚峥越一脚踩在他的脑后。
咚的一声。八壹中文網
又是一声。
血染红了大片的雪。
沈清漪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被迫地叩拜。
楚峥越的手段人尽皆知,在场的又无人敢与他抗衡,哪有人敢出手阻拦。
赫予的手腕被楚峥越掰断,又被当众如此羞辱,如被激怒的野兽,全然没了方才的淡然。
他挣脱楚峥越,向后退了几步,吼道:“楚峥越,你也该适可而止!太后便是太后,怀的是皇家血脉,又岂容尔等在此大放厥词?!”
沈清漪笑道:“后宫佳丽三千,废帝在位大半年,却唯有柳太后一人有孕,难道诸位大人就不觉得奇怪么?”
赫予气急败坏:“那又怎样?!太后娘娘盛宠多年,自然是最有机会怀有身孕的,此等言论绝不可信!”
沈清漪看着他竭力辩护的模样,便是愈加好笑。
她笑道:“赫大人,你这般急切为柳嫣脱罪,便是因为以为柳嫣腹中之子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赫予当即怔在了原地。
沈清漪看向谢憧之,道:“谢大人,看来,此刻该是你出面言语的时候了。”
谢憧之垂眸拱手。
他温声道:“摄政王回宫后不久,太后娘娘曾召微臣入宫一聚,太后娘娘的宫中放了催情的香料,幸得微臣早有防备,太后褪衣欲诱微臣入榻,被微臣所拒。事后,微臣便对太后娘娘颇为留意,却不想,竟偶然知晓了左相大人在太后宫中留宿的消息。”
赫予彻底是慌了。
他摇头道:“不,不可能,不可能!本官,本官怎会同太后有所苟且?天降祥瑞,太后才是上天认定的国主!更何况,太后明明……她明明……”
“她明明答应你,若她登基,你便是她的皇夫,对不对?”
赫予猛地抬头。
沈清漪接着道:“想来若是谢大人未曾拒绝她,那么事后,柳嫣也必然会如此对他许诺。”
她眼波流转,目光扫视过人群中的某个人,果真见那人虽然神色如常,可拢在袖中的双手猛然握紧。
她不动声色,继续道:“左相大人,你以为柳太后若是当上皇帝,你这个与她有过苟且的把柄她会留到你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么?你未免也太小看柳嫣了吧?”
柳嫣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她道:“摄政王妃,你说话别太过分了,哀家身怀帝裔,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你买通谢憧之,又诬告左相,难不成是要整个朝堂,都跟着你姓沈不成?”
沈清漪似笑非笑,“那御医房的三十二位御医呢?”
柳嫣道:“御医与哀家何干?”
沈清漪道:“赵旭死后,御医房便起了大火,三十二位御医单日并未全部当值,却反常地聚集在御医房中,皆葬身火海,无一人逃出生天。
“此事事后,三十二位御医的家人便被人屠杀殆尽,倒不知,当真会有如此巧合么?”
她拍了拍巴掌,人群中便走出一个少女。
少女身穿麻衣,双手粗糙,显然吃了许多苦楚。
她扑通跪地,道:“民女,见过太后,见过摄政王。”
沈清漪道:“告诉诸位大人,你是谁。”
少女道:“民女的父亲是御医房近身伺候废帝的张太医,我父深得废帝信任,废帝死后,父亲便将我遣出京城,告知我带着这本密册远走他乡,我原是不知缘故,可如今,我却知晓了父亲地真正死因!”
她从怀中拿出账册,递到沈清漪的面前,沈清漪递入礼部尚书的手中,道:“尚书大人,还请替本妃察看此物。”
礼部尚书不知缘故,却还是翻开了那账册一看,不由得大骇,连忙扣上页面,不敢多言。
沈清漪道:“大人不敢读么?那就本宫来读!”
她随手翻开那账册的一页,扬声道:“永昌三十八年冬,正月初十,帝不适,漏夜入宫,为吾皇请脉,惊觉,吾皇患不育之症,悚然不已,遂谎称无忧,匆忙出宫。”
她每说一句,柳嫣的脸便是更惨白一分。
长鸣寺外忽然传出嘈杂之声,沈清漪却仿佛未曾听到一番,依旧冷若冰霜。
念罢,她抬起头来,将方才翻出的那页亮出众人,上面属于张太医的私印分外刺眼。
“柳太后,上面清楚地写了正月初十,御医房的火燃得突然,无人能提前预料,而你的胎相还不足六月——你还有何脸面称自己腹中之子是皇族血脉?!”
沈清漪向前逼近一步,接着狠狠将密册打在了柳嫣的脸上。
楚峥越懒懒地道:“柳嫣,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百官脸色微妙。
妄他们恭敬地唤了她那么久的太后,纵她在台上呼风唤雨,提拔赫予等人,甚至连她意图称帝都是敢怒不敢言,为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一出生,慢慢从柳嫣的手中夺下权来借机打压楚峥越。
可如今,柳嫣腹中的孩子竟是个私通来的野种,毫无皇族血脉。
她手中要人无人,要权无权,竟还敢做起当皇帝的梦来了?
她凭什么?
当即,百官便是怒发冲冠。
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左散骑常侍当即骂道:“无耻yin.妇!佛祖脚下,竟敢混淆皇家血脉,先皇尸骨未寒,你怀着孽种,滥杀无辜,竟还意图称帝,当凌迟处死!”
他起了这个头,众人便纷纷道:“不错!天理昭昭,怎能让柳氏妖女称帝?天下岂不是大乱?!”
“抓住她!凌迟处死!”
千夫所指,众人不断叫嚣,沈忆年一摆手,无数衙役便上前,将柳嫣团团围住。
柳嫣环顾四周,风雪打在脸上,钻了心的疼。
片刻后,她却忽然笑出了声。
“沈清漪,眼下百姓都知道哀家今日出宫是因上天预兆,哀家登基,乃是民心所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难不成以为墙倒众人推,便能阻挠哀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