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归是永昌的太后。
这几个月来她也算知人善用,又有意拖高功绩,因此在百姓中颇有威望,方才路上,那些百姓又都是真是拜过的,转头,天人指派的女帝便成了阶下囚,百姓又如何看待他们?
定西侯世子冷笑一声。
他本机因柳嫣重用袁晚宁等人而不悦,见此更是夺下衙役手中的刀,扬声道:“妖女惑众,若妖女不除,大昌必亡!”
他边说,边推开了面前的衙役,不管不顾地朝着柳嫣捅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左相赫予竟就这样无征兆地护在了柳嫣的面前。
柳嫣溅了满脸的血。
她与赫予四目相对,双目却冷漠如斯,全无半点怜悯。
她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含笑凑近赫予,在他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赫予听罢,忽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挥舞双手,似是还想说什么,可话没出口,最后一口气便散了。
他慢慢滑了下去。
柳嫣居高临下地看着赫予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冷声:“大胆蒋弄!竟敢公然刺杀左相,摄政王,此事,你莫不是也打算一纵了之?”
楚峥越道:“定西侯世子蒋弄,公然刺杀太后,误伤朝廷重臣,拖下去,杖责一百。”
定西侯世子原只是想趁机踩一脚柳嫣,顺带变相地讨好楚峥越,哪里想到会误杀了赫予,遭到此判决更是不服,便不断挣扎怒吼,却是徒劳,也只得被拖了下去。
柳嫣扫视过周围剑拔弩张的衙役,冷声道:“方才定西侯世子的下场你们没看到是不是?还不快将武器放下!”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竟真的陆陆续续放下了。
柳嫣咯咯一笑。
她走到沈清漪的面前,道:“沈清漪,你真以为你能斗得过哀家?”
她抬起头来,看向众人,道:“哀家不妨告诉你们,今日哀家出宫之事昭告天下乃是哀家刻意为之,长鸣寺外的所有百姓,如今都已被哀家的人包围了,若是你们归顺哀家,让哀家做这个女帝的话,哀家便放了门外的所有百姓,若你们再敢苦苦相逼——”
她眼神骤然凌厉。
“那么哀家就让天下人,给哀家陪葬!”
“我倒想看看,没有子民,你们还治什么天下!”
她是何等狠辣的女子。
众人这才明白方才门外的嘈杂是发生了些什么。
京中百姓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各地官员早被柳嫣安排好了人。八壹中文網
柳嫣又怎会不做好万全的打算?
更何况她还手握废帝的暗卫,难免会故技重施,对他们的亲人女眷下手。
一个能够让堂堂左相都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的人,他们当真有十分的把握与她抗衡么?
众人的心中已有了几分动摇。
一面是诡计多端的柳嫣,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夫妇。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必然会成为另一个的眼中钉。
而这二人之间,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便是诡异的沉默。
沈清漪傲然而立,却也不出声。
她捻着手指,慢慢算着时间。
三,二,一——
嘈杂声却是更甚。
柳嫣听到这声音,眼中这才闪过一抹慌乱。
有人手持折扇,打着掌心,款步而来。
少年笑呵呵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降祥瑞,当行女政——太后娘娘果真是聪慧。
“只是,太后娘娘既然知晓这个道理,又为何还敢对百姓下手呢?”
见到来人,柳嫣这才彻底是手脚一凉。
她向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道:“你——”
少年不紧不慢地跪地而拜,笑道:“微臣楚峥阳,参见太后娘娘。”
他行了礼便起了身来,继续道:“见到我,太后娘娘可是意外?太后娘娘,您可真有本事,盗兵权,行天象,利权臣,怀皇嗣,甚至还险些便离间了孔十翼,更是能够在短短七个月便能让整个永昌以为你勤政爱民,拥立你为女帝,微臣不得不说,即便是微臣,也要甘拜下风。”
他不紧不慢向前走了几步。
他丝毫未曾满头雾水的百官,只是对柳嫣微笑道:“我不但没死,还未曾中招,未曾如太后娘娘所料,成为今日同亲嫂嫂苟且并在被发现后灭口的一具尸首,太后很疑惑,对不对?”
他转过身去,慢悠悠对在场众人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沈经年成婚那日,楚峥阳与玉锦绣偶然撞见七古殴打六爻,七古言语皆是威胁,六爻挣扎无果,二人逃离,玉锦绣便猜测,七古同柳嫣有染,六爻同他兄弟一场,猜到了此事,内心挣扎不已,两人之间的矛盾才会爆发。
当时楚峥阳便心生怀疑,只因七古为人忠厚,更是沈清漪的心腹,又不近女色,怎又会迷恋柳嫣。
直到他回想起了当时七古的一句话,才猛然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
那日,七古说的是:“好歹兄弟一场,有什么自然是瞒不过你的,可是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火了些?”
当时七古同六爻在一处,他与玉锦绣自然以为他口中的兄弟是六爻和七古。
事后在沈清漪拍三思前往调查之下才得知,事情的真相果真不出他所料。
六爻的确是因为兄弟情义而挣扎,却不是因为七古,而是他同门的亲师兄弟!
而柳嫣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
他发觉了中间关窍之时,六爻便现了身来,意图对他这个最有可能第一个探知真相的人下毒手,却被一个人出手阻止。
那便是同样察觉到了危险气息的玉锦绣。
玉锦绣能够做得孔十翼之首,自然有足够压制所有人的本事。
六爻被她所伤,又的确不是真心有意伤害七古,便说出了关押七古之处,并成功策反,告知柳嫣的奸夫,一切顺利。
亲师兄弟,对方自然信他。
因此在楚峥阳与玉锦绣调查真相并着手布局的这段时间里,才会将计就计,未曾现身人前。
柳嫣苦心孤诣的筹谋,便就这样被他们轻松瓦解。
玉锦绣从他身后鬼魅般冒出,依旧是那样的娇媚无双。
她咯咯笑道:“唉,幸亏有阿瑶,认出了我有意留在路上的金铃儿便猜出了其中缘故。不过你也是蠢,你那个奸夫跟六爻系出同门,有什么本事那都是孔十翼众人看在眼中的,究竟是谁,连七古都猜得出,你真以为旁人便这样容易蒙在鼓里么?”
一旁的左散骑常侍听的是云里雾里,忍不住出言问道:“你们白白说了那么多,又是劳什子孔十翼,又是什么六妖,又是什么七怪的——干脆来一句准话,太后的奸夫,到底是谁啊?”
沈清漪道:“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