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唇角微微压下。
“沈震啊，你为了临渊已经操劳多年，一直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朕心里知道愧对你颇多，这次朕打算让其他人去边关替你待一段时间，这次南国异动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做吧，你就好好的待在宫里陪朕下下棋说说话。”
“你如今年纪也大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朕相信他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怎么样？”
“在京城好好的养老，朕会好好的补偿你这些年的付出的。”
皇帝的这番话让沈震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仰头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冷漠。
“陛下，您究竟是想要让我好好的养老，还是想要我回到京城，好让您放心？”
闻言，皇帝手一僵，嗓音沉了下来，“沈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臣的心里话，陛下从先最厌烦别人对您谎话连篇，阿谀奉承，如今怎么不爱听真话了？”
“陛下，您扪心自问，您真的相信我吗？”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在您面前说了什么，但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血洒沙场，鞠躬尽瘁，连这样的真心您也要怀疑，难道就不怕寒了臣的心吗！”
“你放肆！”
字字句句的质问让皇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震，朕是天子，你是臣子，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吗！”
“陛下！”
沈震丝毫不惧怕，“究竟是臣的态度不对，还是您变了！”
“从前您总说君臣有别这个词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您总说记得我们多年的情谊，可现在呢？您不但没有好好替我照顾我的一双儿女，甚至连对臣也没了半分的情分！”
“您自己问问您自己，你真的还是从前的陛下吗？您真的没有怀疑我吗？”
“陛下，臣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会说让您觉得好听的话，今日这些只是臣所看见的感受到的。”
“你！”
被挑战了帝王的威严，皇帝怒不可遏，指着他怒道：“好你个沈震，竟然敢跟朕这么说话！”
“此次南国的事情朕还没质问你什么，也选择相信你，你倒好，倒打一把，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你信不信朕一声令下，你这个镇国大将军就做到头了！”
他的威胁却并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反而是让沈震单膝跪在了地上，义无反顾的高声道：“臣自知以下犯上，冒犯了陛下。”
“今日臣便交出虎符，只愿陛下能让人解甲归田，离开京城！”
说完他便拿出了准备好的虎符双手举过头顶，“虎符在此，从此臣便不再是临渊的镇国大将军，也请陛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臣离开！”
看见那金灿灿的虎符，李公公揉了揉上次被宋裴砚掐的快要断了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的表情。
“陛下……”
他该不该下去接过来呢？
“你！放肆！沈震，你简直是在找死！”
皇帝气的咬牙切齿，胸膛不停的起伏。
“朕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才没有让人将你抓起来，甚至好言相劝，你却不领情，现在还敢用虎符来威胁朕，是真的不怕朕杀了你是吗！”
“陛下，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回虎符已经是惩戒，若是杀了臣，陛下如何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
沈震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虎符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从此以后臣再无兵权，您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他的眼睛十分具有压迫性，甚至可以一眼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皇帝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怒呵：“沈震！你以下犯上，触怒圣颜，朕实在是不能饶你！”
“所以陛下是打算杀了臣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一盆水倒了下来，让皇帝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沈震说的对，这些年他镇守边关，为临渊出生入死多年，他若是真的杀了他，那才是会被千夫所指。
沈震跟他毕竟相识多年，很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冷漠的扬了扬唇。
“既然陛下不想杀臣，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他现在甚至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停留，转身便走出了勤政殿。
“放肆！”
“沈震，简直是岂有此理！”
皇帝看着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抓起桌上的虎符扬起了手，可最终都没有扔下去。
李公公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声道：“陛下，您真的让沈将军就这么解甲归田吗？”
握紧手中的虎符，皇帝手心已经开始发麻，他思绪混乱，心情烦躁的想杀人。
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沈震对自己的那些质问，突然有些茫然。
难道真的是他的错吗？
他恍恍惚惚的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发白的指骨，“李海，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李公公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低下头，“陛下您多虑了，您是天子，您怎么会有呢？”
“倒是沈将军实在是太过放肆，这般不将陛下您放在眼里……”
“你闭嘴！”
皇上突然呵斥了他一句：“他是沈震，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就算外面的风言风语的确影响了他的判断，但就凭他沈震今天毫不犹豫交出虎符的态度来看，这些天他的怀疑都是没有意义的。
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心里是相信他的。
“是是是，老奴多言，还请陛下恕罪。”
李公公吓出了一声的冷汗，赶紧跪下来认错。
皇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后没再说什么，指腹摩挲着手中的虎符，思绪放空。
“陛下……”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端贵妃的声音，皇上下意识的将虎符藏在了衣袖中，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迎面走来的端贵妃。
“你怎么来了？”
“瞧陛下说的，臣妾听闻沈大将军惹怒了陛下，担心陛下身体，特来看一看。”
端贵妃礼都没行直接上前来到他的身边，眯着眼睛道：“陛下，刚才来的时候臣妾可听到了一些好玩的话，您要不要听一听？”
皇上强忍住对她的厌恶，“说。”
端贵妃也不计较他的冷淡，抚了抚衣袖幽幽道：“刚才臣妾来的时候听说社大将军进京的时候所有百姓跪地高喊大将军万岁，陛下您听听，这叫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