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跟着狱警，在昏暗的牢狱通道里面走着。
他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我怎么被平反了？有什么证据证明的？谁帮我平的反？
但现在，这些问题都被变得无足轻重，至少这一刻是的。
他的大脑，被另一个问题，完完全全得占领着：
于典，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可以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他可以为自己挡下铁棍，他也可以放下所有的仇恨，他还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苦中作乐。
但为什么，唯独不能接受我从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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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什么？
任一失魂落魄，完全不像个要从这里出去的人，反而像是刚从外面送进来。
穿过那条通道，来到了囚场内侧的走廊里面。
任一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外面成了冰雪的世界。40公分左右厚的积雪，在它高度之下的所有东西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线，路面、枯草、减速带、低矮的健身器材...它们一起被掩埋，一起成为了冰雪世界里的垫脚石。
天上的雪还没停歇，它们大而密集，在风中横向飞行。仅仅看着几秒钟，任一就感觉自己有种迷失感。
“连续下了半个多月了，这雪都成灾了。”狱警也停下了脚步，他立刻转变了角色，像个热心的路人，跟陌生人唠起了家常。
“走吧，办公室里有个大人物等着你呢。”他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任一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还得是那个大人物来接你，不然啊，一般的车子可开不到这里，也开不走。”狱警跟上任一，为他引路。
穿过三扇上锁的门，又走过四条布防严密的通道。任一终于走出了鹿神监狱的收监区，自由的空气一个劲儿得往他鼻子里面钻，他被迫感受到了真实世界里冰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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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吧，说实在的，明明只有五十米左右的直线距离，这里的空气跟那边都完全不同。”那狱警擅长察言观色，总是能在任一有所感触的时候，不偏不倚得击中他心中所想。
“不过我没想明白，你既然有这层关系，怎么会进来这里的？”狱警问道，“这监狱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任一低头想了想，“我也不瞒你了，我过来是‘上面’安排的。”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狱警的表情。那狱警先是一惊，然后又恍然大悟。
“这次，是哪个领导需要啊？”那狱警悄声问道，“男监这块我熟，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我是最熟悉的，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任一斜着眼，皱着眉毛说道，“这是你能问的吗？而且我会跟你对接吗？你越级了！”
那人马上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不过听起来，你也不太容易。”任一话锋一转，变得温和了一些。
“是啊！典狱长拿了一手资料，下面的事情全是我们操办，最后他一个人拿了全部好处，还要防着我们，我们...吃力不讨好啊！”
“嗯，的确不公平。这样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给你打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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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吴吉，感谢您...”
任一摆摆手，故意放慢了速度，“上次那个也是你经手办的吗？”
“上次那个您有所不知，我找遍了男监一个合适的都没有，最后还是从女监找到的，这么大的监狱，就一个人符合。”
吴吉把自己得那段说得尽心尽力，又强调了“稀有”的属性。
不过任一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顺着继续扮演。
“最后不是你办成的，这功劳当然不能归你。不过放心吧，这次我会点你的名的，把你往上提一提没什么问题。”
吴吉立刻咧着嘴笑了起来，这种遇到“贵人”的喜悦，实在难以掩藏。要不是任一在身边，他估计能跳上一段舞蹈，来释放自己的激动。
“太谢谢您了！您尽管说，需要心脏还是肾，其他什么的都行，只要配型到了，我一天就能找到合适的，两天就可以搞定！”
任一惊了一下，然后又正色道，“不要越级！这种事情等你们典狱长告诉你，你负责尽力办好就行了！”
“明白明白！”吴吉的腰都快弯成90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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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成了一主一仆，一直走到了“监狱长办公室”。
“咚咚”。吴吉抢先一步，走上前去敲了门。
“进来。”
吴吉给任一开了门，等任一进去后，又熟练得带上了。他守在门口，想象着自己的升迁，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坐进这间办公室里。
任一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监狱长桌上的铭牌，监狱长：章丘。
监狱长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带着夸张的笑意。
一旁坐着曹燕，她端坐着，很有气质，正微笑得看着任一。
任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所有的防备，全部卸了下来，有种立刻扑向曹燕怀里冲动。
“曹部长，您怎么来了？”任一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任老弟啊，你...”旁边的章丘笑哈哈得搭上了话，准备为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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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问你。”任一瞥了他一眼，满脸得厌恶。
“嗨...”章丘尴尬了一秒，然后又恢复了那和颜悦色的模样，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正常正常...谁被冤枉了，心里都不好受。”
“我来接你。”曹部长看出任一的不悦，也没有多说。
“我...不是无期吗？可以...走吗？”
“这个啊，有人把一段视频发给了我，我看了一下，里面记录了那个...那个...”
“戚大强。”
“对，就是他。里面的内容是他自杀嫁祸给你的全过程，我找到了你们领导和检察院，把这个交给了他们。现在，你清白了，当然可以走。”
任一感觉到不可思议，有种从泥里直上云端的轻快感。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一直保持着冷静。
“曹部长，冒昧的问一下，那段视频...”
“这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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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燕递过来一个手机，里面播放着他没力气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这个视频...
是个第一视角！
“这...这...”任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第一视角说明，这段视频是自己拍的，从角度来看，摄像头，就在自己的面门上。
“虽然不可思议，但因为我的监督，你们的图像部门快速配合检测，已经证明了，这段视频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和剪辑。”
任一感觉自己努力得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不可能啊，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兜里。而且，即使拿着手机，也不可能贴在脑门上拍啊...
突然，他浑身抖了一下。
是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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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是眼球！
这颗人造眼球跟着自己，也提供了眼球该有的功能，以至于自己都快忘了，它...只是一个人造机器。
它最基础的功能就是接受画面，并且传输。
那么这段视频毫无疑问，就是它拍下来的，而拥有它的人...
任一一下子冲到了曹燕身边，拉着她苍老的手，半跪着问道，“任慈呢？任慈他人呢？”
“任慈？”曹燕有些懵。
“不，不。”任一发觉自己说快了，立马改了口，“那个...把这个视频交给您的人呢？”
“这个啊...”曹燕笑了起来，“小任啊，你忘了我身边的守备啦，他不可能能靠近我的。”
“这个视频，是通过我的邮箱传给我的。不过说起来很蹊跷，我的邮箱是私密的，而且安全性是国家安防级别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还搞不清楚。”
“啊...”任一有些失望，但也惶恐起来，国家级别的安防，任慈说突破就直接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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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账号，我让人查过了，根本顺不过去，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曹燕皱着眉头，“发件人的id也很奇怪...”
“叫什么...”
“预言家。”
任一半蹲着的腿一下子没了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