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了?”
终于,战争开始了。
承焘太子拿出一张堪舆图,指了指和平镇的位置,“人已至此,今日明日我将完成最伟大的部署,后天势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诸位有来无回。”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不伤害百姓。”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承焘太子本就不会随随便便帮助人,他做的一切都在权衡,非要“物超所值”才会“势在必行”。
承焘太子黯然神伤。
“真正的战争总是需要破釜沉舟的,不可妇人之仁。”言下之意,民众的命运不过草芥罢了,到了该牺牲的时候应该放手一搏。
沈自衡对他怒目而视,“你当初答应我不伤害百姓的。”
“事急从权!事缓则圆!我是答应过你,但能救多少就救多少,这多年来你沈自衡如此爱民如子,但他们呢?你和林夏当初免费义诊,确乎照顾帮助过不少穷苦百姓,如今长缨卫索要粮食,诸位万马齐喑,你不觉得大失所望吗?”
这……
心头不是不难受的。
“他们人微言轻,我也的确不想让他们裹挟进来。”沈自衡道。
“不需狡辩,”承焘太子起身,“随我到后面去。”
后面是一个跨院,人还没到呢,就听到里头有人骂骂咧咧。
“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非法拘禁我们,等我出去势必到县太爷跟前告状去,我好端端在地里忙着呢,你们就将我弄到了这里。”
“奸贼,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
大家七嘴八舌。
这群人哪里知道如今真正的危险并不在这里,而在小镇。
站在外面,承焘太子冷笑,“这群人是天选的幸运儿,他们能来这里本应该乐不可支的,但他们却哭丧了一张脸。”
从声音就能听出里头人多势众,承焘太子又道:“如你所愿,我未尝伤害任何一个平头百姓。”
事实上,承焘太子不但没伤百姓,甚至于还让厨娘做了不少好吃的给他们,但被囚禁的这一群人一个个心乱如麻,最是胡思乱想,哪里有丁点儿胃口吃东西?
“放了我们!”
“放了我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吆喝着。
承焘太子愠怒,道一声“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身侧的小哪吒抓了一只鸡和一只狗到庭院内,那众人看有人进来,团团将小哪吒包围住了,“放了我们啊,你们是正规军吗?我从来不知道龙首村还有军事基地。”
“你放了我们,我们之间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否则我一定到县城去告状!”
聚讼纷纭。
莫衷一是。
那小哪吒不和任何人说话,她将大红公鸡丢了起来,手起刀落,一股湍急的热血喷涌而出,旋即那只鸡一分为二。
在惨绝人寰的痛苦嘶吼之中,那条狗也被杀了。
杀鸡杀狗不过是某种隐喻和暗示。
“再吵,杀你们个鸡犬不留。”那小哪吒丢下这一句,趾高气昂离开了。
此刻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缝,沈自衡看到了里头的一切。
承焘太子道:“百姓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贪婪鬼,我让人转告百姓,有人在西山上挖掘到了铜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来的都是客,我将他们一网打尽,其余那些没来或因消息闭塞不能到这里的,恕我不能保护他们了。”
“沈自衡,”承焘太子又道:“你还有两天时间,你有办法将百姓转移,那是你的能耐是民众造化,你如不能,大约他们要和陛下同归于尽了。”
关于他们父子之间残酷的战斗,沈自衡不情愿参与。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他想要冷眼旁观都完全没有可能。
透过那虚掩着的门,他看到了那群绝望中互相取暖的百姓。
外面发生了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也完全不知道根底和究竟。八壹中文網
众人呆愣、靠着墙壁百无聊赖的坐着。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沈自衡准备离开。
承焘太子看他背影渐行渐远,道一声,“兄才高八斗,绝顶聪明,未来自可出将入相,你助我一臂之力,将来自然是开国元勋,我要你做宰辅。”
这宰辅?
有啸傲林泉来的痛快吗?
爹爹一辈子克勤克俭,谨小慎微,但换来的却是八千里的流放,关于爹爹案件的具体细节和详情沈自衡还不清楚呢。
他回头看向承焘太子,心头犹如席卷过一股狂风。
“我情愿做个求田问舍之人。”
“真是明珠暗投。”
“人各有志吧。”
沈自衡说到这里,不情愿推心置腹继续聊了,也明白不值得为这么一个人披肝沥胆,从龙首村回和平镇,已是黄昏了。
此刻王南坡将家里不少事都料理好了,他的夫人哭哭啼啼,抓了丈夫衣袖嘟囔道:“这都是什么事啊?咱们不如拿出银子给他们,这群士兵可比悍匪更厉害,三天啊!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夫君,不要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任何人看来,这都是毫无胜算的战争。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吵,让我心乱如麻。”
最近王南坡时常盯着后院的池塘发呆,似乎那池塘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般。
沈自衡回来了,见王南坡的眼直勾勾盯着水面,这才凑近。
“啊,沈公子回来了?”他停止了胡思乱想,凝眸看看沈自衡。
沈自衡盯着水面,“这里一定埋了不少金银珠宝吧。”
王南坡虽是腰缠万贯的买卖人,但从来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反之,王南坡过的和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一日三餐也简简单单。
听到这里,王南坡吓到了,急忙起身看看门口。
这下意识的举动已出卖了自己,“哪里有什么金银珠宝。”
“夜里我临窗眺望外面,见池塘内一片珠光宝气,你告诉我没有银子?”其实,一切都是沈自衡在忖度。
王南坡看看沈自衡,终于和盘托出。
“咱们到这边聊吧。”
那是一个八角亭,他垂下珠帘,里头顿时安静下来,王南坡看看蔷薇色的湖面,心惴惴的疼,“我从小生在此地,对和平镇我有难解难分的情,如今我固然不知你们是什么计划,但我却明白,这里的一切都要舍弃了,我是不是要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