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再多，你我也不过匆匆过客罢了，能占用一时也不能长久与之为伍，对也不对？”沈自衡看看王南坡。
“我跌到钱眼里去了，既不如你这般深谋远虑也不如你这般慷慨豁达，我祖祖辈辈在这里做买卖，家里的储蓄都在这池塘里了。”
王南坡只感觉懊悔。
这半辈子他完美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守财奴，好吃的东西不敢随意享用，绫罗绸缎不敢穿，就连小儿子头疼脑热的时候他都不曾让买药吃。
每当看到家里因自己错误的布局而弄的一塌糊涂的时候，王南坡心头就难受不能遏制。
“我该好好生活的，和林夏一样，和你一般。”
但为时已晚。
“这些金银珠宝只怕带不走了，如今咱们能平平安安离开已是万千欢喜，等临走之前，我会将这些银子都送给百姓。”
“啊，这……”
王南坡当即晕厥了过去。
不一时，前院又吵了起来，沈玥儿慌里慌张到了后面，看沈自衡在掐王南坡的人中，沈玥儿急忙凑近，“他怎么了？”
“大悲大喜，失心疯吧。”
沈自衡对于钱向来没什么太多的概念。
此刻王南坡悠悠醒转，老泪纵横，他依旧固执的看着水面，“我该死啊，我如今非要将自己弄的身无分文才罢休，我罪该万死啊。”
“接下来，”沈自衡看着王南坡沧桑的脸，幽幽道：“咱们会到县城去，只要你跟着我们好好干，保证你千金散尽还复来。”
“果、果真吗？”王南坡渴求的抓住了沈自衡的手，在等他的承诺。
“自然是真的。”
沈玥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到底不知两人这是在聊什么，“哥哥，外面来了个做官的，非要带周大哥去给他们的长官看病。”
“走，去看看。”
前院，太监福晟已送了银元宝过来，将银元宝从衣袖中拿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紫檀木的桌子上，“这是五十两白银，足够你在这里花许久了，我家主儿身体不适，劳烦先生走一趟了。”
周清魔怔的病又犯了，不时地嘻嘻哈哈。
不时地又抓了银针凌空胡乱扎，就好像在众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派生出来了另一个玄妙的世界一般。
在那世界里，他自得其乐。
福晟嘴巴翕动一下，“这位就是周大夫吗？”
就这疯疯癫癫的男人，也是郎中吗？他给人看病岂不是置人于死地？
孙巧云吐吐舌头，“周大哥，快休息吧。”
周清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到这里，明眼人都知晓这个周清是个疯子。
孙巧云行个礼，“大人想必也看到了，周大夫最近受刺激了，这样的人是不能给人看病了，我们也不敢受用您的银子，请您另寻高明吧。”
福晟冷哼一声，不怒自威。
孙巧云回头，见福晟面上的线条紧绷不少，从他这状态就能看出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不知怎么搞的，孙巧云忽而沉默了下来。
根据经验推测，这一定是个官员家里的老管家。
“既是远近驰名，想必有点儿道行，我们也是慕名而来，哪里有宝山空回的道理，这就走吧。”周清傻呵呵的笑着靠近福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孙巧云唯恐周清这一去会出乱子，急忙抓住了周清的衣袖，“周大哥，您如今这状况怎么能随意给人看病去？快回来，咱们不赚这笔钱。”
孙巧云越准备将福晟扫地出门，福晟就越感觉里头有猫腻，至于周清，他不时地胡言乱语。
都说周清国士无双，擅长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但在对方看来，周清才是名符其实正儿八经病入膏肓的人儿，偏那慕名而来的家伙非要邀周清前往。
就在僵持的时候，沈自衡从里头出来了。
“周大哥！”沈自衡和沈玥儿几乎异口同声。
周清回头，诧然看向两人，用一种半梦半醒的腔调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算作是回应了，沈自衡看看对面的男子。
他还没靠近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宦官无论如何不能处理干净的尿骚味，他们对这气味习以为常。
但他却很快捕捉到了，因此沈自衡上下打量来人，只感觉百思不解，难不成端王生病了？再不然就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了？
这对他是一个绝妙的刺杀机会。
“听说周大夫的医术独步江东，首屈一指，走吧。”
“是！谁与我争锋！”
周清固然神思恍惚，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始终还在。
“有劳！”
太监起身，准备带周清离开。
“咱们一起吧。”沈自衡靠近周清。
那太监并未阻挠。
外面停靠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马车内金碧辉煌，更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周清进入马车后依旧抓了银针扎自己，不时了乐呵呵的笑着。
沈自衡安安静静陪伴在周清身侧。
外面几个侍从低头赶路，发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等两人下车，却看到进入了一个宅邸。
宅院内有不少严阵以待的士兵，更有巡逻的士兵握着戈矛来来回回穿梭。
“到里头来吧。”
两人被带到了宅内一个小屋里。
那太监道一声“例行公事”检查。
将两人发髻上可能当做暗器来使用的银簪子都拔了出来，这才老气横秋道：“走吧，和我到里头去。”
两人并肩而行，在里头的土炕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那人面朝里蜷缩着。
周清给那人看病，不过片刻，两人被送了出来。
回去的马车上，周清道：“咄咄怪事，咄咄怪事！没病，没病啊。”
“兴许不过纤芥之疾？”
看周清着急的嘟囔，沈自衡问。
周清大摇其头，“这不是病，他没有病。”
对于自己的权威，他很有自信力。
沈自衡也清楚，周清看似疯疯癫癫实际上却绝顶聪明。
回王南坡家，周清依旧叨“蹊跷，奇怪啊”。
众人看沈自衡回来了，这才松口气。
沈玥儿送了吃的给沈自衡，“哥哥，先吃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