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搬运来绵软的蒿草,挤挤挨挨躺在一起,晚风幽冷,护住了脑袋又感觉脚冷,护住了足踝脑袋又是被吹的隐隐作痛。
沈自衡盘膝而坐,将林夏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
“这一路千淘万漉,辛苦了你。”他低头亲吻一下林夏的额头。
林夏心满意足一笑,“我早习惯了颠沛流离,将来啊……”
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林夏抿唇一笑,对未来展开了瑰丽的畅想,“咱们到县城去,未来还要到帝京去,做大做强。”
她是真的累坏了。
还在碎碎念,那眼皮已是灌了铅一般的沉痛,上下眼不知不觉就粘在了一起,沈自衡脱下衣服罩在林夏的身上,嘴角蕴出甜美的笑。
多好啊,虽在绝对的逆境,但两人依旧爱的炽烈,辉煌,哪里理会地陷天崩。
其实能离开和平镇也是好的,此刻小镇分崩离析,那地下不计其数的霹雳雷霆接二连三燃烧爆炸,已破坏了不少人的家园。
这一晚林夏做梦了。
她来到一处五光十色的花圃,这里琪花瑶草俯拾即是,林夏左右采获,又看到天幕上垂落下一条扶摇直上的阶梯。
那阶梯悬停在空中,她乐不可支的踩在上面,拾阶而上。
下面一片万紫千红,云中的世界美轮美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香味,她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亦或弹指一挥,亦或半夜三更。
等林夏苏醒,却听王掌柜在叨叨。
“财可通神,自古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妙不可言,哈哈哈。”
他摆弄着自己那硕果仅存的储蓄,看一次笑一次,他盼望着早早去县城,开启自己美丽新世界的大门。
众人各有所思,均为睡眠。
林夏一骨碌起身,“我感觉神清气爽,夫君,你和溪见王掌柜也休息休息。”
沈自衡道一声“不累”,依旧强迫林夏安眠,但林夏已不情愿,“你休息就好,大家务求明日精神抖擞,不然吃不消。”
看阿娘面向火发呆,林夏这才凑近。
“娘亲,你也休息休息。”老年人体力不支,最近又疲于奔命,林夏很担心胡氏的基础病犯了,这里缺医少药的,如何疗愈?
胡氏攥着林夏的手,咕哝道:“夏夏,辛苦你了。”
“从何说起呢?咱们九死一生从小镇到了这里,从今以后和过去一刀两断,等我们到县城,又是繁花似锦腰缠万贯,咱们的终点其实也是起点。”
林夏永远拥有滔滔不竭的信念以及永永无穷的力量,这力量传染给了年老体衰的胡氏,胡氏似乎也看到了新世界那大门徐徐打开。
里头又是一个辉煌的世界。
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危险与始料未及的算计,让胡氏对未来产生了一定的恐惧,这恐惧磨砂了想象。
“要是可能,咱们不如找个桃花源隐居下来,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是好的。”
但……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沈玥儿笑嘻嘻,“娘这是哪里话啊?当年在沁水村,二伯母机关算尽,咱们天天斗智斗勇,吃不饱穿不暖,有什么好怀恋的?”
似乎……也是啊。
胡氏不再矛盾,并坚信林夏可以带大家披荆斩棘进入全新的世界。
明明是五月多的季候,但江边却呵气成霜,冷如数九寒天。
众人又不好频繁挪动。
看沈自衡也睡觉去了,林夏让沈玥儿将篝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两人在人群四面八方放好,她这才准备在附近巡逻一下。
当此刻,又注意到远处的水平面附近似有隐隐约约跳动的光斑,那光明灭不定,若隐若现,倒让人产生了一种美好的向往。
这一晚众人都休息的不好。
但却改变不了翌日的长途跋涉。
林夏再也没有想到,未来更是艰难竭蹶。
早起,众人各自洗漱,固然提心吊胆休息了半晚上,但起床后一个个都乐不可支,“咱们到和平县去。”
王南坡拿出一张堪舆图,那地图破旧不堪,据王掌柜介绍,此乃多年之前自己从军需处一个长官那里买来的。
他意图到县城做买卖,却哪里知晓年深日久耽误了。
再后来,他习惯了小镇鹿鹿鱼鱼的生活,消磨掉了雄心壮志,这个伟大的计划也就搁浅了。
早餐依旧是野生菌以及鱼虾之类。
大家都兴味缺缺,随意取用一点继续上路。
“那边,走那边。”
不远处是坦荡如砥的道路,绵延到远处,众人迤逦前行,首尾相衔,到中午已来到一家客栈。
尽管王南坡决定慷慨解囊请众人饱餐一顿,但事与愿违,众人打听了才知道这客栈里并未很多可以吃的东西,点了玉米饼和稀饭,又价钱惊人。
林夏呵呵苦笑,“这不是黑店是什么呢?”
好在预计下午就到县城了。
众人走的饥肠辘辘,再去一家客栈,发现这里价钱更是贵的离谱,这才让众人感觉蹊跷。
“这样吧,我探路去,你们在这里等等。”
看来值更能如此了。
大家开了客房休息,溪见和沈自衡去探路。
这一路两人看到不少流离失所的灾民,饿殍满地,尸山血海。
“少主,我感觉咱们偏离航道了,越走越是荒凉,这不像是去县城的路。”
沈自衡忧心忡忡,每当看到百姓无家可归的流浪场面,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昔年父亲就是如此,他总喜欢为民请命,公车上书。
为此,父亲也不知遭了御史台多少白眼,遭了帝王多少嫌弃。
他知独善其身的道理,但心头的痛却居高不下。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三天没吃东西了。”有人索要吃的。
那人鹑衣百结,面有菜色,音调少气无力,才刚刚说完这几个字,他就委顿了下去,只用那双可怜楚楚的黑眼盯着两人看,“施舍、施舍一点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的食物都拿出来吧。”
“哎呀,少主!”
这一路走来溪见已知食物的宝贵,他勉为其难拿出面饼半蹲在可怜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