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眉寿和胡长贵等已帮助孙巧云将尸体搬到了距离城头很远的地方。
胡长贵叹息,“这可怎么办啊?”
“放心好了,”王南坡一笑,“就苏赫巴鲁一个人就能杀几十个官兵,他固然不可能是什么科尔沁的可汗,但他力量大的异乎寻常。”
此刻林夏回头,一群人追了过去。
大家握着戈矛。
而燕子已被抓住了,那人捏着燕子的咽喉想要将燕子弄死,燕子将那链条挥舞一下,默念一声“你是女人,你还不快跳舞?”
说来奇怪,那链条被燕子在空中舞动了一下,顿时有粉末荡漾而出,众人迷了心智,果真婀娜多姿的跳了起来,燕子被丢在了地上,几个握着戈矛的士兵骂骂咧咧靠近。
燕子毕竟是小孩儿,再次被士兵抓住了。
但这魔法此刻却失灵了。
林夏准备追过去,一群人却掎角之势包围了过来,她急忙后退,才回头,后面又是一大群狞笑的官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受死吧。”
那人挥舞鸳鸯刀杀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沈自衡追击了过来。
林夏只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听到一片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走。”
沈自衡抓住了她的手。
他纵身一跃。
飞檐走壁,蹿房越脊。
此刻众人着急不已,飞蝗一般的箭射了过来,但林夏和沈自衡已消失在了夜幕中。
至于楼下,黑暗中倒死了不少士兵。
他们也没想过会损兵折将。
看林夏和沈自衡从远处而来,躲在蒿草中的苏赫巴鲁抓了燕子的手走了出去,林夏欢天喜地,“燕子,你没事儿吧?”
“夏儿姐呢,你还好?”
“你夏儿姐有漫天神佛加持,有夜叉阿修罗保佑,自然是逢凶化吉了。”
林夏哪里有遇难成祥的本领?
真正保佑他的其实是沈自衡。
看她还能自吹自擂,小家伙也笑了,指了指苏赫巴鲁,“是可汗救了我。”
“长生天,安拉真主。”林夏道。
苏赫巴鲁哈哈大笑。
众人回营地,老远就听到了哭声。
循声而去,林夏看到孙巧云在挖坑,她没有任何工具,只能用一根木棍划拉,旁边的眉寿要帮助,但却被孙巧云狠狠地推开了。
“我要送我爹爹最后一程,你不要管我。”
她涕泗横流。
她挥汗如雨。
忽而,那木头折断了。
孙巧云并没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坠泪,用手去挖土,这娇生惯养的女孩从来没做过这等事。
此刻,她的指甲折断了,手指也严重受伤,但她置之不理。
“孙姐姐,你……”林夏瞅了瞅这情况,又看到旁边那惨不忍睹的尸体,那“节哀顺变”四个字却如骨鲠在喉。
倒是孙巧云,她凄凉一笑,算是安慰林夏。
“夏夏,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儿,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孙巧云小憩一下,又道:“我爹爹对我可好了,我出生就穿锦衣华服,家里的绫罗绸缎堆积的到处都是。”
“夏天天气炎热,我爹爹让人送了冰块来,冬天……”
往事历历在目。
林夏无言以对,任何抚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轻如鸿毛。
她轻轻抱着孙巧云。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阶段的土坑终于呈现在了眼前,沈自衡和苏赫巴鲁将孙诚缓缓地放在了墓道内。
孙巧云啜泣,“我爹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腰缠万贯一辈子临死却连棺材都没有一口,也是我这做女儿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然我爹爹怎么可能会……”
“孙姐姐,是刘瑾!”
“我知道了,”最后一抔黄土落下,孙巧云擦拭了泪水,那双眼里的视线凶狠了不少,“将来我一定要为父报仇。”
“这不共戴天的仇,咱们不能不了了之一笔勾销了。”
“是,是!”
从那以后,孙巧云彻底变了。
她向王南坡讨教生意经,和溪见学习拳脚武功。
之前那个柔弱的女孩彻底蜕变,林夏看到这里,真可谓“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孙巧云已今非昔比,她知晓战争随时可能会爆发,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蕴藏了庞大的力量。
惧的是,她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
这要是一天两天也就罢了,长此以往呢?
林夏不免担心,但尽管她循循善诱过了,但孙巧云依旧日日练武。
这日,他们终于进城了。
到和平县,众人身无分文。
林夏和燕子到了所谓的滚地龙。
之前在沁水村,林夏已经感觉自己足够可怜,足够吃苦了,直到这里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品尝的人间疾苦只是九牛一毛。
而最讽刺的是,这条江对面就是歌舞升平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人轻歌曼舞,一掷千金只为了追欢卖笑。
有人将吃不完的糕点丢在水里喂鱼。
有那看到植物干枯就悲天悯人的达官贵人,但他们从来不会注意到跟随在背后乞讨的小孩儿。
有那日日在城隍庙烧香保平安的人,他们念金刚经、多心经、无量寿经与楞严咒,在他们看来,他们每天都在积德行善。
但有个向来以慈悲为怀著称的老人家,却在城隍庙出来一棍子将一个乞讨的小孩打了个人仰马翻。
是的,这是一个不被权贵和有钱人看到的世界。
在他们的视线里,这群人压根就不存在。
在那荒凉的草坪上,滚地龙拔地而起,欣欣向荣。
“哎呀,下雨了。”
燕子邀请众人到自家的滚地龙里头去。
林夏等进入。
这滚地龙本身就不大,众人走进去以后压根就不敢挪动,不是你踩到了我的脚丫就是我碰到了你的臂膀。
“我们这里,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外面冰天雪地,里头呵气成霜,你们啊,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热情好客的燕子本准备弄水给众人,但她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茶具,水杯,甚至也没有热水。
他只能挠挠头。
“哎呀,我弟弟呢?我弟弟。”
燕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