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带孩子到这里来了。”
林夏看沈自衡已化解危机,又看沈自衡和这家伙一言不合,担心两人会吵起来,急忙阴柔一笑,“夫子,昔年曹孟德还说“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呢,咱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那边副将冷冷道:“你们自然是错了。”
“有水吗?给我们将军弄一些,走吧,快离开这里。”
孙巧云准备送水过去,但林夏却快速朝她摇摇头,自己打了水送到对面。
那将军喝水后,晕厥了过去。
林夏发觉那将军后背有伤,道:“需要疗伤。”
“你一个读书人你能疗伤?”
“缝合一下好得快,你们是北人?我却是南人!海水潮湿,最容易感染,一旦伤口破溃,想要处理就难上加难了,我情愿试一试。”
之前林夏和周清学习过一些医术。
不算炉火纯青,但疗愈这样的伤也还信手拈来,她煞有介事的说,人家看向林夏,见她人畜无害,朴实无华,知林夏不会害人。
这才问:“如何治疗?”
“用鱼骨做针,找丝绸缝合一下,好得快。”
“来来来。”
那人看林夏说的头头是道,这才礼让一下。
林夏很快抽了自己衣袖中的丝绵做了线给将军缝合伤口,等缝合完毕才发现这将军的致命伤压根就不是后背那皮开肉绽的刀疤,而是……
是胸膛位置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伤痕。
那伤发炎的厉害。
看林夏盯着那伤看,旁边副将揶揄。
“你可知晓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根据伤口弥合的状态推测,大约在半月之前。”
“那你还看?”那副将皱眉。
林夏却道:“这是内伤,我怀疑这伤内有折断的箭簇。”
“真会信口开河,倘若果真有箭簇在五脏六腑,人不是早死了?”林夏却不以为然,“你们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算了,这也不过是我推理,错误正确谁知道呢?”
那众人完全不相信。
到下午,将军醒来了。
“这次虎口拔牙,”那将军勉为其难坐了起来,当他看到对面是一群可怜兮兮的小孩与妇女的时候,倒感觉奇怪,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凝视一下旁侧的将官,“咱们损失多少?”
“骑兵五十,除却咱们四,其余都……”那士兵哽咽了。
“步兵呢?”
“全军覆没了。”
听到这里,将军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才点点头。
“他们是?”
将军指了指对面。
副将介绍,“这是一群读书人,说带了学子来看什么北冥鱼。”
“都是可怜人,何苦为难他们,让他们不要恐慌,咱们是正义之士。”那将军说到这里,只感急杵捣心,吐血后晕厥了过去。
沈自衡看看林夏,“这船上没吃的。”
是啊。
刘瑾认定自己必死无疑,连多一天的口粮都没准备。
此刻天刚刚亮起来。
他们都不是海地人,对于如何获取食物还一知半解。
“垂钓吗?”
“垂钓?”
这船上曾有一群歹毒的官兵,也曾进行过殊死搏斗,血腥味吸引了不少海下的掠食者,此刻焉能垂钓。
“还去贼巢做客吗?”林夏看看远处。
晨光熹微,可以看到层峦叠嶂之内有狼烟在燃烧,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狰狞的呼喊痛苦的呻吟和嘶鸣,间或消失在耳畔的求救,这里已不是海贼的太平码头,而是人间炼狱了。
此刻强行上岸,完全是自寻死路。
“走吧。”
林夏可没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和沈自衡完全不同。
后者看到苦大仇深的可怜人总会施以援手,但林夏呢?对海贼向来没好感,对这群将军也不喜欢,“让他们自作自受去,他们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得到将军的允许,船只朝远处而去。
但船只才启航没多久,孙巧云就尖叫了一声,她颤颤巍巍指了指黑黢黢的海水,“哎呀,这下面似乎有一只大章鱼。”
“大章鱼?”
正在喝酒的王南坡低头看看,水深不可测,呈现危险的暗黑色。
哪儿有什么大章鱼啊。
“你饿坏了眼花缭乱吧,什么大章鱼啊?”
“不知道,兴许吧。”
孙巧云陷入疑神疑鬼的惶惑之中,不时地低头观测,似乎水下潜藏了一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庞然巨物。
复仇成功的孙巧云松懈了下来,是她亲手将恶贯满盈的刘瑾从这里推了下去,完成这一切后,她看到了希望。
但同时且感觉功德圆满,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善始善终的坚持了,看孙巧云惴惴不安,林夏靠近抱着她肩膀,“很快咱们就离开这里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休息休息。”
“古人云燃烧犀牛角可以看到水下的生物,要不咱们试一试?”
说话的是王渔。
“你哪里来的什么犀牛角啊?”
林夏忍俊不禁。
“哎呀,闲着也没事,试一试不妨。”王渔从衣袖中拿出一片风干了的犀牛角,这是船老大都具备的玩意儿。
实际上,这一路走来,林夏看到了大大小小的螺祖庙宇不计其数,从庙宇可观的数量就能推测本地人还是相信怪力乱神的。
王渔一面哼唱着半文不白的类似于戏曲中的念白,一面用火折子将犀牛角燃了起来,然后探身握着犀牛角,盯着水面看。
那虔诚的眼神,让林夏压根就不敢笑。
此刻,水下出现了一团光晕。
王渔起疑,再看,发觉那巨大且长而柔软的玩意儿似乎果真是大章鱼的触手,在每一条肆意挥舞的触手上还有巨大犹如人头盖骨的吸盘,看到这里王渔踉跄后退,哎呀了一声,撞在了沈自衡身上。
沈自衡回头,“果真有怪物不成?”
就在那犀牛角坠落的一刹那,众人看到一条比船只还长的触须从黑沉沉的水中冒了出来,哗啦一下将犀牛角缠住拉到了深渊里。
那将军一跃而起。
指了指海面,“是什么邪祟,这等巨大吗?”
这艘船上死的人太多了,海洋生物都是顺着气味追溯来的。
“哎哟我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