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迅速转身。
在他还没有捋清状况之前,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
“丁远?”
“那不是丁远吗?”
谁知对方却已经看见了他,一路喊着从化肥站追出来。
丁远不想在对方盯着他的时候走人。
那样显得自己害怕他似的。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转过身来,一脸坦然地面对着对方:“原来是肖村长。”
“丁远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肖木旺皮笑肉不笑地走向他。
“我陪我的老板在这个乡收购笋干。”
丁远并不隐瞒。
一些事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干脆便不隐瞒了。
很多时候,坦荡地面对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更能让对方不敢小觑自己。
这是柳媚仪这段日子里教给他的。
没想到此时竟然自然地就用上了。
“你的老板?”
“对,就是柳媚仪。”
“哦哦,是她呀。”
肖木旺的面部表情极为夸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既然已经面对面了,丁远干脆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肖村长怎么会在这儿?”
“我呀,得知王根福老板在咱们昭市城里,我寻思他今年没有到来凤乡来,那么我就来捡个漏看看,没想到柳媚仪在这儿。”
丁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完全就是他编造好的借口。
这些年,他肖木旺会不知道王根福和柳媚仪是合伙人吗?
就算王根福在城里,也应该会想到柳媚仪一定来了。
丁远并不直接揭穿他。
而是微笑着说:“媚姨和我说来了个竞争对手,我还纳闷是谁呢,没想到会是肖村长。”
丁远一口一个“肖村长”,让肖木旺听着极为刺耳。
以往在肖家埔村他喊“村长”,听起来也顺耳。
可是这带上一个姓氏,就显得特别生分别扭。
他内心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表面依旧笑呵呵地说:“我算不上啥竞争对手,不过是想来捡点儿便宜而已。”
“肖村长这便宜可真大啊。”
低价才叫便宜,高价收购明显是来挖墙脚的。
最主要的是,打破了这行的收购规则。
这样下去会搞乱市场。
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和价格模式,这个肖木旺显然是故意来扰乱市场的。
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同行挤兑走,达到他垄断笋干行业的目的。
丁远看穿了,但是却不说穿。
这事儿他着急回去跟柳媚仪汇报。
“呵呵呵,可不是么,做生意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嘛,都是公平交易。”
“那肖村长就好好走自己的蛇鼠路吧,我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丁远不顾肖木旺还想叫住他,快步离开了。
肖木旺气得站在化肥站门口愤怒地跺脚。
回到供销社仓库。
柳媚仪正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在登记着什么。
丁远走进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媚姨,那些村民不把剩下的笋干卖给咱们。”
“哦?为什么?”
柳媚仪放下笔抬起头来问他。
“来了一个竞争对手,仓库就在化肥站。”
“是吗?哪里来的?是什么人?”
“就是肖木旺。”
“什么?你们肖家埔村的村长,肖木旺?”
“是,就是他。”
“他竟然这个时候跑到来凤乡来?他要干嘛?”
“他用搞出咱们五毛钱的价格,把村里剩余的那几千斤笋干收去了。”
柳媚仪“呼”地站起来。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仓库里来回走了好几圈。
丁远不敢打扰她。
他知道,这种时候她是在想对策。
好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歪着头看着丁远:“不对啊,他是知道我在来凤乡的。”
“可他还是来了,昨晚一到来凤乡就连夜把剩余的笋干全给收购了。”
丁远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
柳媚仪听了,却冷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在椅子上,又拿起算盘拨弄起来。
听着算盘珠子在她的手下哗啦啦有规律地响着,丁远知道,她其实内心并不平静。
“肖木旺这个时候跑到来凤乡来插一脚,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
丁远安静地坐着。
他知道肖木旺一定有啥阴谋。
每年来凤乡的笋干比其他有笋干的乡早晒。
而肖家埔村则比其他乡镇更晚上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开始大规模地晒笋。
这个时候肖家埔村应该是准备要开仓晒笋了。
按照常理,肖木旺应该在抢占坐地虎的优势,到各村去订购笋干。
不可能因小失大来抢占来凤乡这点尾巴。
难道,他不是奔着来抢王根福和柳媚仪的生意的?
是冲着他丁远来的?
可是,丁远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子,肖木旺为啥要三番五次地跟他作对?
“这老小子,是冲着你来的吧?”
柳媚仪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丁远。
他内心一怔。
柳媚仪看问题和她看人一样精准,眼光总是这么犀利。
他点点头坦诚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你到底和这个肖木旺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至于让他一次一次地追着你不放?”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丁远痛心地回答。
肖木旺是出了名抠门吝啬的一个人。
竟然会为了对付他,而不惜得罪王根福和柳媚仪。
要知道,王根福在笋行业中是有求于王根福的。
昭市所有的笋干,最终的销售目的地是杭城和沪市。
而王根福是浙省人,在这两地有先天的优势,人脉广、有生意网。
肖木旺的笋干运到这两地之后,挂靠的是王根福的关系网。
他如果得罪了王根福,就意味着断了自己在这两地的生意,那损失可是惊人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宁可断了自己的财路,也要跟你作对呢?”
“丁远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和王大哥?”
丁远急忙分辩道:“没有,就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
柳媚仪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丁远毫不犹豫地迎向她的目光,肯定地说:“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那就好。”她仿佛松了一口气。
“你要记住,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我知道了,谢谢媚姨!”
柳媚仪正色道:“我不需要你谢我,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
“哪一件事?”丁远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