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
肖大力反应过来,发疯般冲了进去。
一到屋里,他愣住了。
只见吴玉兰正骂骂咧咧地蹲在地上捡着玻璃碎片。
地板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屋里阵阵酒的香气袭来。
肖彩凤则站在一旁高昂着下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凤儿,这……这是怎么了?”
肖大力尽量放轻一些声音,生怕吓着自己闺女。
“别问她,这个赔钱货,败家的,她把酒给摔了!”吴玉兰哭了起来。
“凤儿,酒、酒是你摔的?”
“是我摔的。”肖彩凤没有否认。
“这、这是为啥啊?”
“不为啥,就觉得这酒不干净。”
“有啥不干净的呀?这酒有瓶子装着,密封着,谁也弄不脏不是?”
肖大力对女儿说话的语气极轻。
他心里知道女儿是想为他出气。
可是他不赞成女儿用这种方法出气,毕竟那酒现在已经到了他的家,已经不是肖木旺的酒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想不开。
“爸,你觉得那种人送来的东西能干净吗?”
“干、干净呀。”
“爸,你能不能争争气儿,别这么窝囊了好不好?”
“窝囊?你爸他已经窝囊了一辈子了,我吴玉兰这是造的啥孽啊,嫁了这么个窝囊废!”
吴玉兰猛地站起来,指着他们父女俩大骂。
“你可别骂我爸,你没有资格骂他!”肖彩凤护在了父亲面前。
“好哇,你们大的小的全都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姓人对不对?”
她见自己在他们父女面前势单力孤,便耍起泼来。
肖大力还想说点啥,就被肖彩凤一把抓住胳膊:“爸,你啥都不用说了,咱们走!”
“站住,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
吴玉兰指着肖彩凤说道。
“啥东西放下?”肖彩凤装傻。
“把你手里现在正拿着的东西放下!”
“我要是不放呢?”
肖彩凤举起了那条香烟。
“你要是不放……那我就跟你们父女没完!”
她说着,就朝他们两个扑了过来。
肖彩凤拉着肖大力往门外跑。
“扑通”一声,吴玉兰倒在地板上大声嚎了起来。
父女俩回过头,见她躺在地上撒泼,便停下来了脚步。
肖大力想去拉她起来,被肖彩凤拦住了。
“爸,你别理她,你越理她她越是来劲儿跟你闹。”
肖大力被她拉了出去。
留下吴玉兰一人躺在地上继续躺也不是,起来又觉得没有面子。
肖木旺道歉这事儿在村里传扬开了。
表面上没有人议论这件事,但背地里村民们茶余饭后都把这事儿拿出来当谈资。
肖木旺自然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在村里继续背着手,跟领导视察似的晃来晃去。
等到年后各单位都上班后,村里就没有人再敢议论这事儿。
因为村里开始分配化肥了,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他这个土皇帝?
正月初八,丁远也开始了值班的生涯。
正月里财政所人手少,不是这个请假家中请客,就是那个请假老丈人过七十大寿。
于是,每夜值班的任务就落到了丁远身上。
他只得白天补觉,夜里值班。
最后他干脆把铺盖卷儿也抱到了办公室。
因为白天也要他顶上,他只好一有空闲就关进办公室里补一觉,有人来找的时间就立即起来。
凤西和亮子则是过完元宵节才回城里的。
走的这天早上,丁远用牛皮纸包着一大包的小笼包子到班车停靠站点去。
车里坐满了人,他歉意地请人们让一让,他挨个儿地找到后面去。
凤西和亮子被人挤在最后一排坐,被挤得动弹不得,他只能把包子送上来。
“丁远,这么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凤西欣喜地笑。
“有根嫂、亮子,这些包子你们两人好在路上吃。”
他知道他们为了赶上早班车,连早饭都没有吃。
“远哥,我妈天不亮就起来给我和嫂子做了糯米糍粑。”
“糍粑是糍粑,你们可以带进城里去慢慢吃,这些包子还热乎着呢,你们俩趁热吃吧。”
凤西伸手接了过来:“丁远,又让你破费了。”
“嫂子,这算啥破费。”
他想说,比起你对我的慷慨相助,这点儿包子不值一提。
“好香呀。”凤西夸张地闻了闻。
“哎哎,要开车了啊,送人的快下车了!”
车头前售票员在喊着。
丁远朝凤西和亮子说道:“嫂子、亮子,我下车去了,你们到城里给我来电话!”
“远哥,你快下去吧,等休息的时候到城里去啊!”
凤西也使劲儿地点头。
丁远挤下车,走到车后部朝车里大声喊:“嫂子、亮子,我会去看你们!”
他也不知道乱哄哄的车里他们听见了没有。
班车缓缓地发车了,不一会儿便离开了丁远的视线。
他回到办公室里,倒了一杯水抱着暖手。
“小丁啊,今天你值班吗?”
赵永波走进代征员办公室。
丁远抬头看着他:“赵哥,从正月上班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都是我在这儿值班。”
有些事情该说清楚的,一定要明说。
这是丁远这么久以来总结出来的教训与经验。
就如同父亲在世时说的那句话一样:肉不能埋藏在饭底下吃。
意思是帮别人做了什么,必须得让对方清楚地知道。
领不领情那是对方的事,说不说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绝不能让对方有装傻装不知道的机会。
精明过人的赵永波自然也看出了丁远的用意。
他嘿嘿一声,说道:“你小子啊,就是太少年老成了。”
“老成?老成不好吗?”
难不成一直要幼稚让他好欺负?
赵永波继续嘿嘿一声,说:“你呀,做人得圆滑你知道吗?要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
“赵哥,那你说说看,到底啥话是能说的?”
“啥话?就好比一些你知我知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对吧?”
丁远看着他笑。
这个赵永波,他这个正月才今天第一天来上班,一来就警告起人来了。
他这是在害怕自己告诉江所长,年前放假前闯关冲卡的那件事儿吧?
丁远当即又是一笑:“赵哥,我年纪轻,不够圆滑,有些事儿还请赵哥明示。”
“既然你请假我,那我还真有事儿想和你说。”
丁远一听,这个满腹诡计的家伙,难道还有其他事想要挟自己?
于是问道:“赵哥,啥事儿这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