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啊,你呢,目前还只是个代征员,是吧?”
赵永波打着官腔,又偏偏要透着关心。
丁远不傻,知道他后面一句是啥,但是他不说,等着赵永波自己说出来。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赵永波慢慢吞吞地打开牙缸的盖子喝了一口茶。
随之,又把口中的茶渣“噗”的一声,吐在地上。
“今年七月份有一批代征员转正的名额。”
丁远心中一惊,这么快?
但他脸上没有啥情绪地问:“赵哥,这个跟我没有啥关系吧?我这才进来多久啊?”
原先他就听肖木旺说过,干个两年多能申请转正。
就算今年七月有这么一批,也轮不上自己。
“说你年轻不懂了吧?时代在变化,事儿呢也经常有变化,今时不同往日了。”
“赵哥的意思是,没有时间要求?”
“当然没有,而且……”
赵永波停顿下来。
他伸长脖子看向门口,小声问道:“外面没人偷听吧?”
丁远见他这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人鬼鬼祟祟惯了,做啥都怀疑有人偷看、偷听。
“没有人,门关着呢。”
“好,那就好。”
赵永波松了一口气儿,说:“而且,就算是有工作时间的要求,那也是灵活机动的事儿。”
“赵哥,啥灵活机动?”
“就是说,想要转正,咱们还能做做手脚。”
“啊?那岂不是违反规定吗?”
“你个臭小子小声点儿,这么正经的事儿能大声嚷嚷吗?”
“……”
“所以我说呀,你小子好好看,做人机灵着点儿,学会察言观色,要分清楚谁才是对你好的人。”
赵永波这明示暗示已经相当明显。
丁远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他才是他丁远的贵人。
刚才赵永波说今年七月份有一批转正名额的时候,他的确动心了。
但是动心只代表他想好好干这份工作,想做个正式的税政人员。
可若是要依附他赵永波转正,那他宁可不要。
“赵哥,我觉得我工作经验还不足,才来了这么点时间而已,这转正的事儿我想都不敢想。”
这也算是他在间接拒绝赵永波的“好意”。
“啥?你个傻小子你想啥呢?”
“这么大的好事儿你不想?你傻了吧?”
“赵哥,我没傻,我真是觉得我工作经验不足,我还需要学习,我……”
“你啥你?转正了你就不能学习了?转正了就影响你工作经验了?”
赵永波气得脸都绿了。
他愤愤地把手中的牙缸子往桌上一顿,茶水都溅了出来。
丁远干脆不说话了。
他记得有个成语叫静观其变。
以静制动,让对方急才是最好的,才能知道对方的底线。
这个成语是初一学的,但却是高二的语文老师解释得最透彻。
以静探知对方底线这一招,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中让丁远少走了很多弯路,避免了掉入不少陷阱。
“你小子怎么这么……笨呢?”
“是我话说得不明显吗?”
“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不明白我啥意思是么?”
丁远点点头。
赵永波哭笑不得。
他指着丁远说道:“小丁啊小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你的反应竟然这么慢。”
“赵哥,你就明说呗。”
“唉,你小子难怪会落榜,原来是这么的木讷。”
他的内心突然对那夜丁远不顾生命危险,去阻拦货车通行的莽撞之举有些理解了。
原来这小子是十蠢,而不是跟自己作对。
这让赵永波心里平衡了不少,并且升起了一股非要帮他转正不可的冲动。
“这样吧,转正这事儿往年都是我负责,你以后在所里只要听我的话,转正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怎样?”
“赵哥能帮我?”
丁远表现得异常惊喜。
“那可不,你赵哥我是谁呀?”
“我告诉你,在所里得罪了我日子不好过。”
“但是只要是咱们自己人,那我铁定是要罩着他的。”
“赵哥,你也能罩着我?”
“那当然,这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丁远在心中暗骂一句败类。
但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赵哥,今后工作上的事只要不违法不违规,我全听赵哥的。”
“这还差不多。”
“哎等会儿……”赵永波反应过来。
“你小子跟我留心眼儿呀?”
“没呀。”
“没有那啥不违法不违规的啥意思?合着我会让你干违法违规的事儿呗?”
“不是赵哥,我的意思是我一定听你的,我不会违法违规给你丢脸。”
“这还差不多。”
尽管听着还是有些别扭,但是这小子不是傻么?
傻小子不会说话没有关系,心思跟着他就成。
下班后。
丁远回了肖家埔村。
这些日子吃住都在财政所,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他经过肖大力家门前的时候,坐在门口洗衣服的吴玉兰看见了:“哟,丁远兄弟回来了?”
“是,大力嫂洗衣服呢?”
“丁远,你等会儿。”
吴玉兰站起来,用腰间围着的围裙擦了擦手。
“大力嫂啥事儿?”
丁远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
他就没敢上前,避嫌。
吴玉兰走过来,伸手拉住他:“走,上嫂子家去,我有话对你说。”
“嫂子,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吧,我赶回家还有事儿。”
“你回都回村了,还能有啥事儿,进来吧。”
“嫂子,我真有事儿,我是回家来拿东西的,一会儿还要回财政所去。”
丁远灵活地找了个借口。
吴玉兰果然信了,便没有再强拉着他进家门。
她压低声说道:“嫂子想帮你保个媒咋样?”
“保媒?帮我保媒?”
丁远有些惊讶,吴玉兰啥事儿干起这说媒拉纤的事儿来了。
他笑着说:“嫂子,是哪家的姑娘?”
他认为吴玉兰是在开玩笑,所以也就随口问。
“这姑娘可好了,人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靠山。”
“噗!”丁远笑出声:“嫂子,我就是农民一个,要啥靠山?”
“你懂啥?这姑娘的姐夫就是咱们乡里的孙副乡长,孙副乡长分管着乡里的企业呢,有权。”
“可是咱也不是生意人。”
“你看,傻了吧?你现在不是生意人,说不定将来就是。”
吴玉兰知道丁远的代征员位置是为肖阳占着的。
将来丁远退出代征员恐怕还得去跟王老板做生意去。
丁远疑惑地看着她,这种话绝对不是一个村妇说得出来的。
他收起笑容:“嫂子,是肖木旺让你来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