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是这个世上最纯粹的颜色,也是很多人最喜欢的颜色。雪就是白色的,也因此晶莹剔透的雪被无数南方人执着向往着。如果你要问这世界上还有哪些人对雪没什么好感,那肯定是从小就生活在雪中的人。比如加拿大北部,比如挪威和丹麦,比如北俄...北俄人对雪确实没太多感情,那是因为雪在他们那里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到处都有,简直是一年都是。苍苍茫茫的白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严肃和霸道感。雪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极致,极致的白、极致的寒、也极致的无情。北俄每年因下大雪而冻死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一大部分并不是因无法取暖没命的,而是因喝酒过量后醉倒在路边被活活冻死的。很多外地人对此就很是不解:“既是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的酒?”
北俄人当然要喝酒。不喝酒如何抵御这彻骨的严寒?如何消减因经济不景气带来生活痛感?如何排解大雪封路时的无边寂寞?北俄人是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酒瓶的,即使是冒着被冻死的险。年轻人不会,老人也不会,这个在零下30度时依然走在厚厚积雪上的守墓人更是不会。何况他手中拿着的是一瓶价值不菲的高档伏特加。老人今年已经80多岁了,无儿无女又嗜酒如命。80多年的煎熬早已让他对雪和坟墓失去了任何遐想和耐性。雪再寒其实也寒不过多年所见的世道人心,墓再恐怖又怎会吓倒一个早晚要入土之人?活着一天只是在苟延馋喘,死去了倒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可有酒的一天总比没酒更让人倍感欣慰。何况是此等美酒,何况一周就会有一回,何况他从没为此掏过钱。老人想到这里不由地回头看了看那个正走出墓园的南汉人。没错,那是个南汉人,在莫斯科的南汉人。修长的身体很是消瘦,宽阔的肩膀在勉强支撑着那松垮垮的衣服,远远一看就像是个晾衣架。那身昂贵的大衣挂在他身上让人看来同时有种尺寸太大又太小的感觉。高挺的鼻梁旁是分外突出来的冠骨。硕大的眼睛和极度苍白的皮肤,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更为憔悴一些。咋眼一看,他反倒更像个落魄的北俄人。可迪诺夫斯基的名字在当下的莫斯科可谓是家喻户晓。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温度。是的,温度,这极寒的鬼地方为数不多的温度之一。在莫斯科谁都可以改名叫可迪诺夫斯基,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叫起来更为响亮。因为这个男人的背后附加了太多荣誉:“国家功臣”“总统的第三只手”“一等伯爵”“莫斯科之魂”“科技之神”“永恒的慈善家”“上帝亲吻之手”等等,墓园老人都不能完全记得过来。是啊,这个外国人几乎拿到了俄罗斯男人所希望得到的所有荣誉。没有任何子嗣的他人生应该已接近圆满。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又敢断定他不会在某些地方安放几个情妇并且藏起几个私生子呢?老人打开酒的瓶盖猛的灌了一口烈酒,炽热的浓浆倾泻入肚,伏特加所特有的那种强劲的刺痛感让老人立刻皱眉俯身。但浓烈的酒香又接着从胃里直逼而起从口鼻处溢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和愉悦。大富翁说的没错,这真是瓶好酒。酒是不会骗人的,红酒就是红酒、伏特加就是伏特加。度数标的35度它就是35度,如果是标的90度,也不会少了几度来哄人。可是人却不一样。老人端详着这个渐行渐远的中年人。即使现在的年轻人是多么的崇拜他,但老人依稀记得很久以前他的名声却是难听得让人同情。“短棍”“偷窃者”“谋杀犯”这些恶毒的评语也是在当时一并被冠在此人身上。他不经唏嘘,世道怎么变得这么快,人居然也会变得这么快,让人错愕不已,也给人带来一种不真实感。他的身上一定是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其中会有让人由衷赞许之事,但肯定也有很多让人厌恶不堪的丑事。这些事普通民众也许在不遗余力地打听,而他的劲敌更是在千方百计的挖掘着,但对于一个守墓老人而言,知不知道它们却显得格外寡淡。老人摸了摸手中的酒瓶,想着今晚一定是个疯狂的“个人之夜”,不由的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门口的小屋内。而随着那长长的脚印延伸过去,在那片空旷的场地上仅仅立着三座坟,三座女人的孤坟......... ...这一天,在叶卡琳娜古堡内,陆陆续续开来了很多货车。工人们一箱一箱地往屋里搬着东西,箱子封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些什么。这让新来的保洁安娜很是诧异。她用肩膀顶了顶旁边的维罗妮卡,偷偷问道:“亲爱的,难道咱们这个老爷有什么特殊癖好?”
维罗妮卡白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后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有,那倒好了!其实是些无聊的玩具罢了。”
“玩具?什么玩具这么多?”
维罗妮卡一边用掸子扑打着家具上的灰尘,一边回应:“拼图,很多很多的拼图,足足有几万块。”
一听这个数字,安娜惊呼不已:“先生天天不出门原来是在干这个?”
“他不是现在才干,而是早就迷上这个东西了。前些年是买市面上的拼图回来玩。到后来几乎快玩尽了,于是又自己买了一个厂子,专门给他私人订制拼图。是很大的那种!”
安娜啧啧摇头:“还别说,这有钱人可真是无聊透顶啊!他难道不能正常一点?”
维洛尼亚轻笑道:“怎么正常?咱们这位老板一不喝酒,二不抽烟,社交活动全部排外,连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干面包配水,都快活成个和尚了,还再怎么正常?”
安娜挑眉叹息道:“活成这样,还要那么多钱干嘛?”
维洛尼卡一扭头,看见安娜立在原地皱眉深思,于是好奇地问:“瞎想什么呢?”
安娜诙谐一笑:“我在想他应该是缺少爱情的滋润吧,要不...”维罗妮卡眼珠乱转,随后把安娜拉到一旁窃窃私语...“要不咱们试试?”
...“那我明天穿得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