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不夜天。
长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仰望夜空中盛开的一束束烟花。
王安妤的耳朵被捂住,喧哗的世界就此与她隔开。
抬头久了,脖颈都有些酸软。
她往后撤了两步,依靠在身后人的怀中。
“阿妤,”年鹤延垂头,贴近她耳边问道,“你可欢喜?”
王安妤毫不犹豫点头。
“欢喜。”
“你欢喜那我便也欢喜。我的阿妤,生辰喜乐,百岁无忧。”
王安妤转头,他眸中是比夜色还浓郁的温柔。
如被蛊惑,她忍不住靠近。
年鹤延轻笑一声,微微偏头避开了。
“阿妤,周围都是百姓……”
王安妤霎时从耳根烧到了面颊,心虚地四下张望一番。见无人注意,面上的燥热才散了些。
年鹤延心中满是爱怜。
握着她的手摩挲。不紧不慢的动作掩饰的是他胸膛鼓噪的欲望。
王安妤觉得被他盯着的那小片肌肤都要被灼烧起来。
“先生?”
“嗯?”
声音低沉沙哑。
王安妤只觉喉间干涩。
最后一束烟花落幕,天际恢复了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味,无人在意。目睹了这样一场盛大烟花的百姓,又是激动又是好奇,混杂的讨论,都在询问到底是哪家这样大的手笔。
“回去吧。”
年鹤延终于抬头,眸中是未散尽的复杂。
王安妤看不懂,也没有问。
走了好远,耳边还能听到路人在讨论烟花。
“是先生准备的吗?”
王安妤能确定,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嗯。”
年鹤延盯着她脚下的台阶,以防踩空。
“我很喜欢。”
王安妤握着他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
“往后每个生辰,先生都陪我过,好不好?”
年鹤延沉默了。
若是可以,他也渴望年年有今朝……
王安妤一瞬间的随心,出口之后便觉不妥。
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我……”
年鹤延停下脚步,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扣住。
“阿妤,我会一直记得……”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心悸。
下意识要将她抱紧,身体却不受控制变得轻盈。
“阿妤!”
王安妤还保持着环着他腰的动作,可就转瞬间,怀中只有一片清凉。
夜风拂过,她指尖空空荡荡,凉意直通心底。
空气中还残留着熟悉的冷香,可举目四望不见身影。
“先生?”
王安妤回过神,急切的寻找。
“先生。”
她步伐慌乱,没有目的,跌跌撞撞地呼唤。
“先生……”
路过的百姓围着她指指点点,从她的衣着猜测是哪个府上得了癔症的姑娘,下人没盯好被她跑了出来。
不远处的酒楼上,杨谦泽亲眼看着年鹤延原地消失的场景,彻底呆住了。
许久,空旷的酒楼上是他犹带惊悸的声音。
“他,他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隔间中分明只有他一人,却传出另一道声音:“回归来处。”
杨谦泽一时不知所言。
楼下,王安妤如无头苍蝇般慌张地寻找。
围着她的百姓越发多了。
杨谦泽不敢多想,忙下了楼。
“阿妤。”
王安妤心中一喜,忙转头。
杨谦泽看着她眼中的惊喜瞬间消失,失望和迷茫的眼神空洞如木偶。
苦涩翻涌,杨谦泽缓了缓才靠近。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王安妤恍若未闻。
她定定站着。许久,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她抬手,只攥住了一把虚空。
不过是一瞬。
幸福如烟花般盛放,又如烟花般消散。
她偏头,看向杨谦泽。
嘴角扯动。
“你都知道了。”
杨谦泽沉默。
王安妤无需他回答。
她早该想到的。
这样卑劣的手段,真叫人不齿。
“你以为将先生送走,我就会心甘情愿受你们摆布?呵,那就叫祂好好看看。”
王安妤微微抬头。
弦月挂在夜色中,萤火之光,似乎一片乌云就能彻底将其光芒掩盖。
她眼底一片冷漠。
“阿妤……”
杨谦泽想解释一二,不待他开口,王安妤就冷声打断。
“杨大人,请称我为华容郡君。”
话落,她不再停留,一步一步稳稳离开。
杨谦泽看着她倔强挺直的脊背,心中隐隐不安。
“回来了。”
年鹤延落地,就迎上灵月观主笑盈盈的双眸。
他似乎早有所料,披着外衣,闲适地坐在树下纳凉。
“我要回去。”
年鹤延沉声道。
他就这样消失,阿妤不知会如何担心。
观主摇头。
“回不去喽。往后都回不去喽。”
早在得知杨谦泽重生时,年鹤延就有这样的猜想。当观主说事实,那种无力跟绝望并未减少半分。
他语气平静。
“我得回去。”
观主嘿嘿一笑。
“你本就是此界之人,又想回何处去?且当黄粱一梦,翻过就是了。”
“送我回去,我尽我所能满足你一切条件。”
观主乐了。
“我就是个道士,你当我成仙了不成?”
一老一少在院中僵持良久。
年鹤延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你既这般无用,那这道观年家也不必供着了。”
“你不能不讲道理。”观主搁下蒲扇,想同他好好说道一番,年鹤延却已转身进了屋。
他气呼呼抓过脚踏旁的野猫,撸了一把。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周特助同女友正在温存,忽然响起的铃声叫他一个激灵。
女朋友没好气地将他从身上推下去。
周特助想哄了两句,铃声没完没了地响。
半夜十二点,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
他抓过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挑眉。
先生这回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道观接我。”
“现在?”周特助又看了眼手机,还差五分钟就十二点了,“我明天一早过去行吗?”
“现在。”
“哎……”
周特助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低声骂了一句。
女朋友看他起床,疑惑:“做什么去?”
“接年先生。”
灵月观离市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一路压着最高时速过去,在山脚下见到了拖着行李箱的年鹤延。
他身上穿着古装,不知情的人瞧见,还当半夜撞邪了。
“回云顶。”
此时回老宅,家里众人都要被吵起来了。
“您老还记得这会儿是半夜?”周特助抱怨。
年鹤延没有接茬。
“先前让你评估的项目准备如何了?”
周特助表情一言难尽。
时空穿梭,时光机,这种一听就很扯的研究,哪个正经的实验室会搞。
年家有意投资,自有不少人递了项目书。
可他挑来拣去,靠谱的只有一两个,还跟年先生的设想颇有出入。
“投资再翻一倍,重新评估。”
周特助哑然。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
可他感受着身后人浑身冒着的冷气,明智地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