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马戈壁便随着运送建厂物资的卡车赶到了乔家庄公社,在窝棚里叫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吴蔚。“吴老师,你这住宿条件也忒艰苦点吧?你不就是这乔家庄公社的社员吗,不回家住,非窝在这干嘛,咱厂虽然现在不怎么景气,可也没穷到让您住这的地步嘛!”
马戈壁跟吴蔚碎碎念道。“家里不是没法住人嘛,要不然我昨儿给你打电话要那些东西干嘛,东西拉来没?”
吴蔚解释道。“都拉来了,我连人儿都给你带来了!”
“什么人?”
吴蔚有些懵逼。“不是您跟我说想要大量的塑料薄膜跟竹竿的吗?”
马戈壁也有些懵。“哦哦,这样啊,我只是想让你问问哪里有卖的,你给我把人带来是干嘛?”
“这不他们也是听见好不容易有人大量要这个,亲自来一趟不是显得重视嘛。”
马戈壁解释道。“小吴兄弟,好久不见啊,原来小马嘴里常提起的那个吴老师是你啊?”
“张厂长,您怎么来了?视察工作啊?”
来人是上次吴蔚见过的矿机化工的张厂长。“怎么能说视察呢,牙膏厂都被你俩承包了,我不是听小马说你这需要大量塑料薄膜吗?”
“对对对,我这是有这个打算,怎么您那有啊?”
吴蔚奇道。“咱矿机化工主要就是生产这个的,也不怕小吴兄弟你笑话,今年我们的销路也寡气,库房里东西都快堆不下了。”
说罢张厂长叹一口气。“张厂长,您看,我用是需要大量的用,只是这钱嘛,得最晚年前才能给你,不过眼下有个事儿,要是做好了,月底就能给您把货款补齐!”
吴蔚试探的说道。“哦,不知道小吴兄弟我可以方便听听什么事吗?”
张厂长好奇道,实在是厂里现在的库存压力太大了,又不敢停产,这次过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当然方便,这事儿还得您帮帮忙嘞。”
说完吴蔚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一笑。“用我帮忙?帮什么忙?”
“你们一大早就赶过来,还没吃饭吧?我先找点吃的给你们垫吧一口,啥事儿咱们吃完再说。”
说罢吴蔚架着拐蹦了出去。就在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吴蔚领着一个小胖子端来热气腾腾的一锅吃的,一时间小小的窝棚里香气四溢,馋的几人口水都上来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此起彼伏的叫着。小胖子一揭锅盖,冲人家憨憨一笑,“快吃吧,俺们庄户人家也没个啥好招待客人的吃食,您几位别嫌弃,先垫吧垫吧。”
几人着实是早上急着赶路,这时候真的饿坏了,马戈壁首先老实不客气的抓起一条刚煮熟的玉米棒子,吭哧吭哧的剥开皮,递给张厂长,又吭哧瘪肚的剥了两条,递给另一人一条,自己留了一条,连哈吃带吭哧的三下五除二炫下去一条,又去锅里拿……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小锅煮熟的玉米被三个人炫了个干干净净。“怎么样,你们城里人可吃不上这么新鲜的鲜食玉米吧?”
吴蔚问道?“嗯,没错,没想到这个玩意现煮出来这么好吃,我们都是把玉米磨成面蒸窝头或者熬棒子面喝,哪有这个好吃,味道简直是天上错了个地下。”
张厂长由衷赞道。“那您觉得这一条卖多少钱合适。”
吴蔚问道。“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卖两毛钱一根吧,太便宜了人们反而不稀罕,太贵的话就没啥人买了,我反正是这么觉得,你说呢老贾。”
张厂长意犹未尽的一抹嘴儿问他随行的那人。“嗯,没错,两毛钱不贵!”
那人肯定道。马戈壁却是眼巴巴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锅里,“那啥,能不能回去的时候,让我带点走?”
“你想吃过来吃就好,干嘛还要带点走!”
一个堂堂大厂长,这么土包子气让吴蔚很无语。“这不咱市里开毛皮交易会嘛,来了好多外地的同学,我带点回去好送人。”
马戈壁解释道。“哦,那你待会儿给我详细介绍介绍这个毛皮交易会,我先跟张厂长说说这玉米的事。”
吴蔚说了句。“您看,张厂长是这样,我现在打算让社员们把这玉米掰下来煮成鲜食玉米拿到城里去卖,可他们单打独斗的去难免被城里巡查人员刁难,现在我希望跟您张厂长合作一下,我把生的掰下来按批发价批发给您,您呢拉回去可以在厂食堂了煮好,按您说的那个价格零售给工人也好,批发给别的厂也好,我想以咱矿机的体量,和工人们的消费能力,这一定是个有利可图的事儿,您琢磨琢磨这事儿可行吗?而且一旦做好了,我保证您厂里的塑料薄膜库存我可以帮您解决大部分,并且还是现钱!”
吴蔚给张厂长介绍合作意图之后还不忘给他画饼。张厂长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给我每根的批发价大概是多少?”
“每根一毛五,当然后期如果您销量大的话咱们还可以再谈。”
吴蔚内心也不是太有底,毕竟头一回做这个。“好,就按一毛五,待会儿你们车卸完货,给我先装一车。”
张厂长领导管理着几千人的大厂,做事颇有些雷厉风行,再说这其中的商机,他可是嗅的比谁都灵敏。这么痛快,反而把吴蔚整的有些不会了,“您都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哈哈,小吴哇,我相信我的眼光,错不了,而且这还是个回款特别快的买卖,也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矿机化工家大业大的几千号人,不能光生产不发工资呀,现在呢,银行的款是越来越难贷,愁的我是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小吴兄弟,你这是在给我雪中送炭哇,我再跟你玩儿那弯弯绕绕的就忒不地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张厂长颇为豪气的说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哦,我是工艺品厂的贾富贵,我呢在市里也算有点这方面的关系,能不能给我也按批发价来,也好让我们弄回去让食堂煮了拿去卖,而且还跟张厂长的销路不发生冲突。”
跟张厂长同行的那人着急道。吴蔚看了看张厂长,张厂长冲他一点头,“老贾说的没错,他主要是市里各事业机关单位和教育口都有人,和我们不冲突,而且你要的那个竹竿他们那量也大,不瞒你说,他们工艺品厂的日子现在也不好过,竹竿这些原材料囤在那里再不用就朽了烂了,每天也是把老贾瞅的不行,这次要是合作好了,你能帮也是帮帮他,都是自己人。”
“好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祝咱们都合作愉快,张厂长贾厂长先失陪一下,你们先在这四周围随便转转,我去跟老马安排工人卸货,另外通知社员们去掰玉米,保证你们二位厂长今儿走的时候都能满载而归。”
吴蔚说道。“哈哈,去吧,不用跟我们客气,都是自己人,我跟老贾就四处转转,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对你们这原材料厂好奇的紧呢,快去忙吧!”
今天能有这意外收获,张厂长也是心情大好。吴蔚则赶紧带着马戈壁出去安排人卸货去,吩咐好马戈壁一个卡车拉来的大铁罐子的安装位置,又让王小瘦去通知他爸去让社员们掰玉米准备装车,自己则带着几个人用平板车把几样建材小心翼翼的拉到昨天刚清理出来的土窑那……那把吴蔚忙叨的,一腿一拐倒的比别人两条腿还快。等刚嘱咐人把建材在院子里摆放好,小胖子跑来告诉他,公社里打起来了。吴蔚纳闷了,这挣钱的好事儿咋还能打起来呢。王小瘦给他简单解释几句他才明白,原来是几户人家因为今天该先掰谁家的玉米发生了争执,继而互不相让发生推搡,接着便开始作对厮杀的打斗。吴蔚简直想要骂娘,这帮狗日的刁民,眼眶子一个个这么浅。顾不上别的,让小胖子背起来就风风火火的往公社大院跑……好家伙,那场面,吴蔚简直不忍卒睹,破鞋烂袜的扔下一地,那些烂布头子,花花绸子,撇的哪哪都是,不拿过来比划一下根本不知道是人身上的哪件衣服,吴蔚甚至还看见了两件像是从老娘们儿身上扒下来的亵裤……估计他再晚来一会儿,真真儿是人脑子能打出狗脑子来,哭爹喊娘的,撅胳膊撕吧的,光膀子摆开架势互抡的,还有老娘们坐地下搓着腿撒泼的……倒是幸亏没人动家伙,庄户人打架就是这点好,甭管那场面多热闹凶险,闹出人命的情况很少……王满堂头上裹着的毛巾不知道何时都被人扒拉掉了,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扯着嗓子拉开这伙劝着那伙,忙的是不亦乐乎,脖子上几条显眼的血道子也不知道遭了哪个老娘们儿的毒手……吴蔚喊了几声住手,也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好在这时,不知从何处穿出来的二丫头挺身而出,站在一张桌子上,扯开嗓门喊了一嗓子,“都给老娘住手!”
声如炸雷,震的吴蔚耳朵嗡嗡作响,颇有张翼德喝断当阳桥的架势,果然,这一嗓子下去,公社大院里一下画面静止……“都别打了,听俺狗蛋儿哥说话,狗蛋儿哥你来说吧。”
二丫头从桌上下来,对吴蔚说道,吴蔚则是掏了掏耳朵,“你说啥?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