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卡车上，马戈壁把那张单子交给张厂长和贾厂长过目，两人还因为分赃不均引发了一场唇枪舌战，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之后，这两大车满满五万多条青棒子，张厂长分了大头，三万多条；贾厂长拿了小头，两万多条。马戈壁则没顾上理这些，除了跟张厂长交代了几句吴蔚嘱咐他的事，便匆匆回到牙膏厂，连夜召集回一些人手，马不停蹄的生产出一堆一次性体验套装，第二天早上，叫来销售科的一帮子人，一人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大黑提包，分别交代好销售地点，并扬言，谁今天卖不完直接去财务那结工资走人，墙也不用刷了！便呵欠连天的回宿舍补觉去了，还是老 习惯，打算临睡前点上一颗，翻球半天上下衣兜，又愣是没找着，“老子烟咋又没了？”
之后只好苦着一张脸沉沉睡下。他感觉没睡了多长时间，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本想窝着一肚子起床气骂人的，可看着床前头销售科的那帮大爷一个不落的排好一溜等着他，纳闷的问道，“咋？出师不利？让巡查队的撵回来了？”
“厂，厂长，我们都卖完了，一件都没剩，这不着急回来补货了嘛！”
一个销售人员一脸激动的告诉马戈壁。“啥？这么快就全卖完了？”
马戈壁自己都有点不太敢相信。“是啊，我们早上去的那个点，正赶上人家起床，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意思买个一两套回去，结果没多大会儿功夫那些买过的人就跑回来把我围上了，出手就是跟我几套十几套的买，还问我有那种正常的大包装没有，别人看见也是围上来举着钱的跟我买，与其说是我卖，还不如说是被他们抢完了，真是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我又着急的跑出来打算跟别的弟兄匀点货再拿去卖的，可我连着跑了好几个地方，其他人也都是这么个情况，马厂长，不对呀，咱厂生产的牙膏啥时候这么好卖了？”
这个销售员几辈子也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好奇的问道。“妈的，老子生产的哪有你们这卖的速度快，快去叫人，把那些大街上刷墙的都给老子叫回来，来大活了！”
马戈壁跳下床，手忙脚乱的穿鞋，今儿算活见鬼了，一双鞋也是贵贱穿不上，嘴咧的老大，咋也是合不上……没多大会儿功夫，冷清了快大半个月的牙膏厂，一下又鸡飞狗跳的忙碌起来，马戈壁咧着个大嘴，舔着个大脸，又从人农科院那拉回大半卡车稻壳，这回算是把人家那点库存彻底清完了，人家脱稻壳的那片地皮现在比狗舔过的还干净……而张厂长那，此刻也像死狗一样忙碌着，倒不是忙着安排厂里的生产，而是在食堂大中午的跟炊事人员一起忙着给工人们煮玉米，剥皮，揪毛，清洗，下锅煮，堂堂管着几千号人的大厂长，现在手里的活熟练的不要不要的，尽管他想着鲜食玉米肯定会大受欢迎，可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受欢迎，因为好吃还不要粮票，工人们举着钱熙熙攘攘的跟菜市场买菜似的拥挤在打饭窗口抢着买玉米棒子，这个三条，那个五条，十条八条买的也不在少数，张厂长都数不清这是煮出来的第几锅……好在经过兵荒马乱的一中午，总算应付过去，不是工人们都已经买的差不多，而是那三万多条玉米卖光了……“妈个巴子的，三万多根棒子，老子还琢磨着往别的厂送点，这才一中午，咱自己厂都不够工人们塞牙缝的！”
张厂长咧着大嘴笑骂道，点上一颗烟，吸了一口，“乔师傅啊，明天咱不能这样临吃饭点再煮喽，根本来不及，你辛苦点，提前能煮多少煮多少，然后用棉被保温放好，到月底，我给大伙儿发奖金！”
“行，听您的，不过我听着您还想往别的厂也送是不？”
乔师傅笑呵呵的问道，他可是好长时间都没见过奖金是个什么东西了。“对没错，今儿这只不过是小试牛刀，今天下午我就打算把厂运输队的车全派出去，往回能拉多少拉多少！”
张厂长豪气的说道。“那您就得再给食堂添置几套蒸煮设备了，对，人手也得再加派一部分 ，反正依着咱厂现在的这个生产情况，生产多少产品出来都是堆到库房里吃灰，何况我听管库部门的人说库房也快堆不下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月，咱专门分流出一部分人手干这个，今天中午什么情况您也看见了，那简直就是抢钱嘛！我反正是觉得这事儿很有搞头。”
厨师长老乔发表自己看法。张厂长抽出一颗烟递给老乔，笑眯眯的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添置设备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列出单子让我瞅一眼，签了字就去财务那走账，待会儿我把人事科的小王叫来，需要多少人手你跟他商量着来，咱大伙儿赶紧吃饭，吃完饭咱就分头行动。妈的，好好的一个化工厂，让我整成了食品厂！”
张厂长一边招呼大伙儿吃饭一边自嘲道。简单垫吧了一口，心内仿佛藏着一团火的张厂长根本坐不住，让食堂管收钱的会计点好一部分钱，并安排厂财务室来人，和食堂的人核对好账目，又召集厂运输队的集合，装好一车塑料薄膜后，浩浩荡荡的向着乔家庄公社出发……才到公社路口，便发现工艺品厂的老贾比他先到一步，“老狐狸，跑的倒是挺快！”
张厂长心里暗骂一声。“老张啊，怎么来晚了，是不是尽顾着数钱啦！”
贾厂长调侃道。“哈哈，那是，你那边如何？”
张厂长爽朗一笑问道。“明知故问！”
说完两只老狐狸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哈哈，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这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呀！”
“那是，还是伟人他老人家高瞻远瞩啊，亏我那会下乡当老插的时候还一肚子怨气，看来是咱格局小喽，没有领会他老人家的精神。”
“就是，惭愧，惭愧呐！咱还不如小吴同志的觉悟，看来咱都老喽，快要跟不上时代了，一个个的把偌大个厂子经营的半死不活的，几千号人好几天的产值还不如这一中午来的快。”
“谁说不是呢！”
”走，咱甭尽顾着说话，麻溜的装车，早早的回，别耽误了晚上食堂开饭！”
“哈哈哈，老东西，瞧把你急的！”
“你不急，你不急走那么快干嘛”……当二位厂长各自把厚厚的一沓钱交到吴蔚手上的时候，围观的社员一个二个的眼珠子都红了，吴蔚一声令下，就跟饿急眼的狼群一般，乌央乌央的扑进玉米地里……还是老办法，让王满堂统筹协调，拍板决定先从谁家地里掰起；吴佩牛负责领人统计，并安排装车……才堪堪各自装满一车，二位大厂长便要随着车着急忙慌的往回赶，连吴蔚的盛情邀请都顾不上了……张厂长临走交待好吴蔚还有一车塑料膜记得找人卸车，钱的事情以后再说，看那架势，要是这棒子生意好的话，估计这车就算白送给他的。吴蔚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就这么成了，再看那二位厂长见到他以后从始至终咧着的大嘴，估计这事儿不光成了，还有可能火了！着实是让吴蔚感到匪夷所思，毕竟在他看来后世那么不起眼的东西，竟然真的能挣大钱。饶是他跟社员按一毛钱一条的价格收上来，再按一毛五的价格批发给二位厂长，虽然这中间只有小小的五分钱差价，可架不住量多啊！他看过他“大伯”，也就是吴佩牛给他的统计表，一亩地差不多是四千根上下的产量，这全乔家庄公社差不多有小两万亩的玉米种植量，妈的，这要是都卖出去，搁这万元户都算稀有物种的八十年代，最大面值都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那得是多大的一堆钱呐！尽管2023时代的他也赚下不菲的身家，可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有成就感过，这不只是他一个人挣钱，而是带领着全公社老老少少的几千口子人挣钱啊！“唉，原来这么样挣钱才让自己觉得有意义呀，以前真特么白活了！”
吴蔚感慨道。晚上，当全部车辆装好青玉米棒子离去，吴蔚让王满堂安排人把那卸下来的一车塑料膜全都拉到公社的农资库房里，社员们虽显疲惫但又带着一脸兴奋的一个个结伴离去回家吃饭……吴蔚刚和王满堂，吴佩牛点好数从农资库房里出来，看见散去的人群，又急忙把老光棍阮铁蛋，二丫和她爹娘叫了回来，“你们咋也着急的走，不要钱啦都？”
“嘿嘿，俺看你那么忙，寻思着明天再说哩！”
阮铁蛋笑着说道。“就是，狗蛋儿哥，俺看你那么忙，心疼着哩，寻思着和俺爹娘赶紧回去做好饭再叫你。”
二丫一脸心疼的说道。“先拿钱，回去干啥也有劲儿，佩牛哥，赶紧算吧给他们。”
吴蔚这佩牛哥叫的咋喊咋别扭。“好嘞，根据昨天统计的数，阮叔，您是三亩地，产出的棒子应该是分一千九百七十三块一毛三分钱，喏，您自己点一下，李叔，您家的是九亩地，产出的棒子应该是分五千九百一十九块四毛二，您也点点。”
吴佩牛一一麻利的把钱分给两家。老光棍阮铁蛋接过钱来刚点了一半却说道，“这钱数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