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彬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和聂轻眉生活了一段时日，也知道聂轻眉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他急忙给自己找补，“大哥，夫人说得对，你有话不如当着大伙的面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聂冠林心想这季文彬刚才还帮他说话，怎么忽然就跟墙头草似的，往聂轻眉那边倒呢？
他也不想想，人家是夫妻俩，季文彬要是没娶聂轻眉，和聂冠比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不向着聂轻眉向着谁？
可聂冠林就是再急，也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事的时候。
话锋一转，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小妹嫁过来后过得如何？不过，看样子也无需我多问，妹夫与小妹一看便琴瑟和鸣。”
琴瑟和鸣？
季文彬不知道怎么样才叫琴瑟和鸣。
他只知道，朱婉宁被流放后，他感到了这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上再也没有要照顾大嫂侄女的责任，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身败名裂，要与那种恶毒的妇人，一辈子绑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聂轻眉除了强势了一些，也不像外头传得那么吓人。
至于季文彬倒霉地路过春文街，被聂轻眉和老俞杀刺客吓晕过去的事，季文彬下意识选择忘记。
“夫人贤惠能干，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奇女子，我季文彬三生有幸。”与其说，季文彬把聂轻眉当妻子看待，不如说他把聂轻眉当做救苦救难的女菩萨看待。
菩萨嘛，为了救人偶尔怒目金刚一下，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妹夫对小妹如此满意，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就放心了。”聂冠林想着，今日既然事情办不成，怎么着也得和季家和国公府拉近拉近关系，他转头看向沈清，“今日不知你们要来，忘了给你们带见面礼。这见面礼下回补上。”
说着，他指了指几个小辈，“这是你大表哥聂知远，这是你二表哥聂明远，三表哥聂清远。还有几个表弟表妹，怕他们聒噪吵着了季老，没叫他们过来叨唠。咱们家和国公府同在一条大街上，从前不好上门打扰，如今成了亲戚，以后叫他们兄妹几个都去找你玩。”
聂冠林说完，沈清的“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都很热情地唤了沈清表妹。
聂冠林和刚才拿余光瞄沈清的聂夫人，则稍稍挺直了胸膛。
这三个表哥都主动打过招呼了，出于礼节，沈清不得主动改口叫他们舅舅、舅妈？
聂家确实排得上名号，但那都是聂老将军在世时的事了。京城这些高门大户惯会踩高捧低，见他们聂家不如从前，哪还有当年的风光？
要是能和镇国公府拉近关系，也能叫别人高看一眼。
沈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夫妻俩心里头的小算盘？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还管聂轻眉叫聂姨。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舅舅，管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聂冠林叫舅舅，她亲舅舅非打死她不可。
换成一般小姑娘，真有可能抹不开脸。但在沈清这里，完全不存在这事。
“聂将军，聂夫人，三位聂公子好。”沈清轻轻颔首。
聂家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喊沈清表妹，沈清喊他们聂公子，这差别是不是也太大了？
聂冠林脸上差点没挂住，他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谁知道沈清居然连他的面子都不卖。
聂冠林忍住怒意，看向季文彬，“妹夫，你看这是……”
季文彬也瞧出两边不对付了，他说不出谁对谁错。但现在他至少学乖了，当自家人和外人的意见不一致时，他当然得站在自家人这边。特别是碰上沈清，季文彬更是想都不用想。
“大哥，你看清清她亲舅舅还在呢，就是都察院那位左副督察御史。张大人脾气不太好，怕是听不得清清管别人叫舅舅。”季文彬耐心向季冠林解释，“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季文彬哪里能算，他这里能轻易算了吗？
聂冠林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季府，憋了一肚子的气。
聂夫人虽然也生气，但她更在意二儿子聂明远的事，“老爷，您刚才怎么不和小妹说说？知远娶了媳妇儿，总不能让明远以后住破院子，这以后儿子儿媳不得怪咱们偏心。小妹如今嫁进季家，季府家财万贯，让她借点给我们翻修院子怎么了？难不成她嫁出去了，还能一辈子不回娘家？”
“你让我怎么说？”聂冠林气不打一处来，“小妹是看出来我们的来意，故意拒绝我们，难道我们还能当着季老的面开口要钱不成？”
原来，聂知远成亲后，夫妻二人本想缓一缓，再给二儿子张罗婚事。
没想到，聂明远是个会来事的，在外头已经与人家姑娘情投意合。对方又是好人家的千金，与聂府门当户对，夫妻俩自然没理由反对。
可这样一来，两人又犯了难。
家里头的姑娘还没嫁出去，就又要往里娶儿媳。大儿子风风光光娶了长媳进门，二儿媳要是嫁进来要住旧院子，娘家人不得当场把姑娘接回去？
两人说来说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季阁老嫡子，我看还不如汤妹夫。”聂夫人空欢喜一场，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瞎说什么，那汤秉兼能是什么好东西？”
聂冠林理智上觉得聂夫人的话不对，可心里又忍不住觉得妻子说的不是没道理，至少姓汤的面对自家小妹就硬气很多。他要是朝汤秉兼开口，都不需要聂轻眉同意，汤秉兼肯定能掏银子帮他们。
说来说去，堂堂季家居然还没有汤家大方。
季府，一家人不知道聂冠林夫妻的对话。
沈清悄悄拉着顾含章说话，“含章，还真被你猜着了，怕是真来要好处的。其实刚才聂将军要是开口，我祖父说不定真能把好处给他。”
只不过，好处仅此一回，真开了这口，亲戚便也没法做了。
聂冠林还不算糊涂透顶，至少还没到为了钱不要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