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在水底待了许久,但水底不能透气,他一直熬到忍无可忍,终于慢慢探头上来,想轻轻吸一口气,虽然姜君已经不死不灭了,但无法呼吸很难受啊!
刚吸得半口,忽一只大手抓了下来,已抓住了他后颈。姜君反手抱住他胳臂,一股劲儿往池塘内拉扯。宝象没料到他竟敢反抗,塘边泥泞,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入了塘中。
姜君大喜,使劲将他背脊往水中按去。只是池塘水浅,宝象人又高大,池水淹不过顶,宝象一踏到塘底,反手便扣住姜君手腕,跟着左手将他头掀下水去。反正姜君也死不了,索性人在水底,牢牢抱住了宝象身子,说甚么也不放手。
宝象一时倒给他弄得无法可施,破口大骂,一不小心,吞进了几口污水,怒气更盛,提起拳头,直往狄云背上擂去。
正纠缠得不可开交,突然之间,宝象大叫一声:“啊哟!”抓住姜君的手慢慢放松,举在半空的拳头也不击落,竟缓缓的垂下,跟着身子挺了几挺,沉入了塘底。
姜君大喜,知道这毒水已然生效,宝象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姜君稍稍缓了一口气,将宝象的尸身从池塘里拉起来,挖个坑埋了。回到殿中,只见宝象的衣服搭在神坛之上,坛上放着一个油布小包,另有十来两碎银子。
他拿过油布小包,打了开来,见里面又包着一层油纸,再打开油纸,见是一本黄纸小书,封皮上弯弯曲曲的写着几行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花样,也不知是甚么。翻将开来,见第一页上绘着一个精瘦干枯的裸体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面目极是诡异,旁边注满了五颜六色的怪字,形若蝌蚪,或红或绿。
姜君心中一喜,这便是血刀经了么?
瞧着图中男子,见他钩鼻深目,曲发高颧,不似中土人物,形貌甚是古怪,而怪异之中,更似蕴藏着一股吸引之力,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旌摇动,神不守舍,他看了一会,便不敢再看。
翻到第二页,见上面仍是绘着这个裸体男子,只是姿式不同,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着平伸而出,双手反在身后,左手握着右耳,右手握着左耳。
一路翻将下去,但见这裸体人形的姿式越来越怪,花样变幻无穷,有时双手撑地,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下半身却凭空生出六条腿来。到了后半本中,那人手中却持了一柄弯刀。
姜君回头翻到第一页,他好奇心起,便学着这人的模样,也是舌尖微吐,右眼张而左眼闭,这姿式一做,只觉得颜面间十分舒畅,再向图形中看去时,隐隐见到那男子身上有几条极淡的灰色细线,绘着经脉。
姜君心道:“是了,原来这人身上不绘衣衫,是为了要显出经脉,这样便于理解和修炼。”
丁典在狱中授他神照功之时,曾将人身的经脉行走方位,解说得极是详细明白,练这项最上乘的内功,基本关键便在于此。
他早已记得熟了,这时瞧着图中人身上的经脉线路,不由自主便调运内息,体内一股细微的真气便依着那经脉运行起来。
当即催动内息,循图而行,片刻之间,便觉全身软洋洋地,说不出的轻快舒畅。他练神照功时,全神贯注的凝气而行,那内息便要上行一寸、二寸,也是十分艰难。
但这对照着图中的方位运行,霎时之间便如江河奔流,竟丝毫不用力气,内息自然运行,姜君感叹不已,这血刀经不愧是速修邪门功法,果然够快。
这时他体内的内息运行正畅,渐渐觉得心旷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来,又过一会,身子轻飘飘地,好似饱饮了烈酒一般,禁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呜呜呜的低声呼叫,脑中一昏,倒在地下,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良久良久,这才知觉渐复,缓缓睁开眼来,只觉日光照耀,原来大雨早停,太阳晒进殿来。姜君一跃而起,只觉精神勃勃,全身充满了力气。
血刀经很霸道,很容易在人体内留下隐患,在开拓经脉之时容易伤到经脉。而神照经刚好正大光明,姜君已经练了好几年,经脉十分坚韧,同时神照经的疗伤功能十分强大,这两门神功刚好可以形成互补。
姜君整理一下衣衫,但见破烂已极,实在难以蔽体,见宝象的僧衣和裤子搭在神坛之上,倒是完好,于是取过来穿在身上。虽然穿了这恶僧的僧袍,心中甚觉别扭,但总胜于裤子上烂了十七八个破洞,连屁股也遮不住。
他将那本册子和十多两碎银都揣在怀里,随后又去破庙的佛像底下将丁典给他得那些银两拿了出来收起,走出庙去。丁典给的银两实际上是凌霜华从家里拿出来的,因为他两越狱身上根本就是身无分文。
姜君此时出了破庙,心下茫然:“我要到哪里去?”不过姜君知道自己现在是狄云的身体,命运会帮自己和水笙相遇的。
当下转上了大路,向乡人一打听,原来这地方叫做程家集,是湖北监利县之北,要到湖南老家,须得先过长江。
姜君到了市集上,取出碎银买些面食吃了,来到渡口,搭船过江。
渡船靠了南岸,姜君上得岸来,只听得喧哗叫嚷,人头涌涌,不少人吵成一团,跟着砰砰声响,好些人打了起来。姜君神色一动,好奇心起,便走近去瞧瞧热闹。
只见人丛之中,七八条大汉正围住一个老者殴打。那老者青衣罗帽,家人装束。那七八条汉子赤足短衣,身边放着短秤鱼篓,显然都是鱼贩。只见那老家人飞足将一名壮健鱼贩踢了个筋斗,原来他竟身有武功。
只见那老家人以寡敌众,片刻间又打倒了三名鱼贩。旁边瞧着的鱼贩虽众,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忽听得众鱼贩欢呼起来,叫道:“头儿来啦,头儿来啦!”只见江边两名鱼贩飞奔而来,后面跟着三人。那三人步履颇为沉稳,姜君一眼瞧去,便知是身有武功之人。
那三人来到近前,为首一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蜡黄的脸皮,留着一撇鼠须,向倒在地下哼哼唧唧的几名鱼贩望了一眼,说道:“阁下是谁,仗了谁的势头,到我们华容县来欺人?”他这几句话是向那老家人说的,可是眼睛向他望也没望上一眼。原来过江之后,这里已是湖南华容县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