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姜君忽觉肩头被人推了两下,当即醒转,只听得血刀老祖轻声道:“有人来了!”血刀老祖紧接着向西首一指,道:“你躺着别作声,敌人功夫很强。”姜君侧耳倾听,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点点声音。
姜君心中一动,看来自己的功力如今很强了,只是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了。
血刀老祖持刀在手,蹲低身子,突然间如箭离弦,悄没声的窜了出去,人影在山坡一转,便已不见。
静夜之中,忽听得当当两下兵刃相交之声。两声响过,便即寂然。过得好半晌,又是当当两声。姜君料知血刀老祖偷袭未成,跟敌人交上了手。听那兵刃相交的声音,敌人武功似不在他之下。
接着当当当当四响,水笙也惊醒了过来。山谷中放眼尽是白雪,月光如银,在白雪上反映出来,虽在深夜,亦如黎明。
水笙忍不住朝姜君问道:“小恶贼,是有人来了吗?怎么不见那老恶贼了。”
她主动和我说话,她心里有我!
姜君悄悄道:“我也不清楚。”
忽听得当当声越来越响。姜君和水笙同时抬头,向着响声来处望去,月光下只见两条人影盘旋来去,刀剑碰撞之声直响向东北角高处。那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峭壁,堆满了积雪,眼看绝难上去,但两人手上拆招,脚下毫不停留,刀剑光芒闪烁下,两人竟斗上了峭壁。
姜君凝目上望,瞧出与血刀僧相斗的那人身穿道装,手持长剑,正是“落花流水”四大高手之一,不知他如何在雪崩封山之后,又会闯进谷来?水笙随即也瞧见了那道人,大喜之下脱口而呼:“是刘伯伯,刘乘风伯伯到了!爹爹,爹爹!我在这儿。”
姜君叹息一声道:“这样也好,你我二人可以一同死在这雪崩之下了。”水笙张口又大声叫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姜君无语,这小妞怎么这会脑子不好使了,真不怕雪崩啊?姜君伸手捂住水笙的嘴,恶狠狠道:“老婆你别叫了,难道你想你爹爹也被雪崩压死吗?”
水笙心想不错,立时便住了口,但转念又想:“我爹爹何等本事?适才大雪崩,旁人都转身逃了,刘乘风伯伯还是冲进谷来。刘伯伯既然来得,我爹爹自也来得。就算叫得再有雪崩,最多是压死了我,爹爹总是无碍。这老恶僧如此厉害,要是他将刘伯伯杀了,我要求死也不得了。”当即又是呜呜呜,一阵阵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姜君抬头向血刀老祖瞧去,只见他和那老道刘乘风斗得正紧,血刀幻成一道暗红色的光华,在皑皑白雪之间盘旋飞舞。
刘乘风出剑并不快捷,然而守得似乎甚为严密。两大高手搏击,到底谁占上风,姜君自然看不出来。
凝目向峭壁上望去,只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已斗上了一座悬崖。崖石从山壁上凸了出来,凭虚临空,离地少说也有七八十丈,遥见飞冰溅雪,从崖上飘落,足见两人剧斗之烈,料想只要谁脚下一滑,摔将下来,任你武功再高,也非粉身碎骨不可。
就在这时,突然东南角上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水侄女吗?你爹爹受了点轻伤,转眼便来!”水笙听得是“落花流水”四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铁干,心中一喜,呜呜之声更大了。
姜君这时候可不敢捂住水笙的嘴了,那花铁杆要是看见这画面自己就要挨打了。
水笙忙叫道:“花伯伯!我爹爹在哪里?他伤得怎样?”
倏忽之间,花铁干已飞奔到了水笙身畔,说道:“雪崩时山峰上一块石头掉将下来,砸向陆伯伯头顶,你爹爹为了救陆伯伯,出掌击石。只是那石头实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
花铁杆伸手点穴,水笙这才恢复过来,目光又落在水笙旁边的姜君身上,顿时杀意外露:“水侄女,花伯伯这就除掉这小恶贼,为你报仇!”说着花铁杆便掏出武器,要杀掉姜君。
不知怎么的,水笙下意识地阻止道:“别!花伯伯,小恶贼他···他没那么坏。”
花铁杆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哀叹一声。
水笙不知道花铁杆为何叹气,姜君心中倒是有所猜测,这花老头怕是以为自己将水笙那个了。
就在这时,花铁杆忽然听得,悬崖上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抬头一望,但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刀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冰雪冻僵了一般。
知道两人斗到酣处,已迫得以内力相拚,花铁杆寻思:“这血刀恶僧如此凶猛,刘贤弟未必能占上风,我不上前夹击,更待何时?虽然以我在武林中的声望名位,实不愿落个联手攻孤之名。但中原群豪大举追赶血刀门二恶僧,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闻,若得能亲手诛了血刀恶僧,声名之隆,定可掩过‘以二敌一’的不利。”当即转身,径向峭壁背后飞奔而去。
水笙心中惊奇,叫道:“花伯伯,你干甚么?”一句话刚问出口,便已知道答案。只见花铁干悄没声的向峭壁上攀去,他右手握着一根纯钢短枪,枪尖在石壁上一撑,身子便跃起丈余,身子落下时,枪尖又撑,比之适才血刀僧和刘乘风边斗边上之时可快得多了。
姜君豁达地笑了笑:“这下好了,等老婆你的花伯伯和刘伯伯杀掉师祖,我便也难逃一死了。可惜了,这辈子和你的缘分只能到这里了么?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姜君好像放弃挣扎一般,瘫坐在地上。
水笙长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便在这时,花铁干已跃上悬崖。
血刀老祖运劲和刘乘风比拚,内力一层又一层的加强,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是一个浪头扑上。
刘乘风是太极名家,生平钻研以柔克刚之道,血刀老祖内力汹涌而来,他只是将内力运成一个个圆圈,将对方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了去。他要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敌之可胜。
血刀僧劲力虽强,内力进击的方位又是变幻莫测,但僵持良久,始终奈何不得敌手。两人全神贯注,于身外事物已尽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花铁干攀上峭壁,跃至悬崖,并非全无声息,两人却均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