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单于牙帐(1 / 1)

边塞的清晨没有一丝丝阳光的踪迹,仍旧是阴云密布,从草原吹来的北风拍打在城楼上,满城的玄色赤色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

戴老爹将自己营中的白来弟兄带到杨宸帐前时,楚藩侍卫已经为赵祁牵来了马车,是杨宸一人之使,所以不像卢尉那般还给北奴王帐准备太多礼物,中州人历来如此,从不愿在礼数上被人指责,都喜欢用不大自然的好客向外人证明自己是礼仪之邦。

楚藩骠骑营的骑军数百骑在前,而交给河北兵马是差事都谈不上是护卫,只是列在马车后做些杂活,举着大宁的旗帜而已。嘈杂的人群里,戴老爹却有些心不在焉,在魏俊和营中弟兄往几辆马车上搬着杨宸送给北奴人的御酒时,杨宸和赵祁相谈着走了出来。

“大俊!快,快,快过来!”

不明所以的魏俊刚刚还没将御酒放在马车上便被戴老爹搂了过去,一边搂着一边还说道:“你一会儿瞧仔细些,可别认错人了,人家千金之躯,乱攀上去小心惹出些祸来”

“谁啊?”魏俊还是不知道戴老爹在说什么,可是等走近了指着杨宸让魏俊看清楚时,王府侍卫立刻吼道:“指什么呢!赶紧滚!赵大人要出发了”

“我们就看看,看看”

“这是你们能待的地儿?赶紧滚!”见王府侍卫要拔刀,戴老爹只好领着魏俊一面退开一面还不停地故作探望,只是直愣愣被拖着走的魏俊就此一言不发了起来,被戴老爹问着:“看清楚了么?你救过的那位是不是王爷?”

魏俊只是呆呆地没有搭话时,戴老爹虽然有些失落却也马上劝道:“没事儿,没事儿,不是王爷也没事儿,咱们过自己的日子,不求那些贪天的富贵”两人走回去时,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赵祁在杨宸身前行礼告退,如今代替杨宸亲赴北奴大营去试试北奴人的底细本就是一桩险事,可他的脸上,仍是那番书生不曾褪去的锐气,举止之间又是经过杨景有心栽培后独有的沉稳气象。

“出发!”

赵祁一行人刚刚从纯阳关出发,清晨奉杨宸号令聚集在纯阳关城内的三万狼骑也一道离开了纯阳关往开平山方向的北奴大营而去。

此等动静自然没能瞒过纯阳关城外的北奴斥候,万幸他们还算识趣,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跟在杨宸的三千骠骑还有精锐的三万狼骑左右。等候骑将纯阳关的动静传回完颜古达母子的大营时,也只剩下北奴草原上四大权臣之一中州人荆生侍奉左右。

“宁人的楚王是想做什么?”

完颜古达高高地坐在王座之上,没有吱声,只是垂头默默地听着自己的母亲站在身边问向气定神闲的师傅,数日之前,已经不再将自己当作一个小孩子的他亲耳听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师傅,还有自幼最为尊敬的大祭司密谋害死了自己的王叔。

堂堂北奴的左贤王,竟然死在了开平山上那支宁人的残兵败将手里,连尸体都没能被送回来,据说是被宁人的战骑给剁成了几块儿。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草原,更不是他想要让历代先祖都为之骄傲的草原。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杨泰那个疯子在横岭关后不知所踪,应是被那个生性多疑的大宁皇帝又关了起来,把杨泰这只老虎关回去,放了这只幼虎来,龟龟缩缩地待在纯阳关里躲着咱们。麾下兵马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东拼西凑的十万大军,还有三万是杨复远那个可怜虫的降卒,杨复远就是被这楚王给逼死的,三万辽军如何会信服,所以臣以为,这三万狼骑一是为这楚王的使臣在外护卫,二是他们死在了咱们刀下也见不得楚王会在意,恐怕这小楚王,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哈哈哈哈,这杨家人还真是会算计,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点都不干脆”北奴王庭的先锋猛将阿密达给博雅伦行礼道:“单于,阏氏,就让我出营把这三万跟屁虫给赶走,再扣下这小楚王的使臣,不打一仗,这楚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和咱们谈”

“左贤王说能攻下开平山,结果自己落一个身死马背的下场,开平山上的宁人连败三场,缺衣少食还能如此悍不畏死,何况跟着杨复远征战多年的狼骑”博雅伦话音未落,满帐的北奴猛将皆是有些泄气,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一日猛攻开平山的左贤王会落入宁人的陷阱里,主帅身死,大军溃散,致使士气受挫大败而归。

可博雅伦是草原上难得的女豪杰,天色骤然转冷,让她也无心在此处与杨宸过多纠缠,她的确可以杀入中州直逼长安城下,但她不想只在长安待上几日就被大宁给赶出连城日后落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她想做草原和中州的主人,只能慢慢忍住这个念头。

泄气的阿密达很快听见了这位草原上最尊贵的母亲说的话:“三万人不够,就五万,五万人不够,咱们就十万人,也该让宁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阿密达,你领左贤王一部丢了魂的儿郎去和开平山上找找魂吧,我要告诉纯阳关里这位小楚王,他一日不到,那开平山上欺负完我们草原的混账就得多留些性命来”

阿密达面露兴奋:“是,阏氏”

吩咐完阿密达,博雅伦又面向荆生号令了起来:“尚书令,三万辽军太吵闹了,让王庭的兵马给他们拦住,只许使臣上山,另外帐外支一口大锅,把油给他备好,宁人不是喜欢烹杀么?看看这次来的使臣,有没有胆子走进来”

“是,阏氏”

博雅伦坐回了自己儿子的身边,一言未出的完颜古达也负气一般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尽管满帐北奴群臣都察觉到了这次南下小单于和阏氏有些失和,但都以为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而未放在心上。

从纯阳关而出的马车里在上山时突然加入了几个王府侍卫,只说是奉了楚王号令护卫军师,可在漫山遍野的北奴骑军大营中,只多了几个护卫又能如何。

入山的路没有不算崎岖难行,赵祁的车马很快到了被数百只北奴营拱卫在正中的单于牙帐前方,还有数百步就被阻拦了下来:

“单于有令,楚王使臣在此下马”

“你们!”护卫的王府侍卫正要作怒,只听见车内的赵祁说道:“就在此停住吧”随即,赵祁自己就走下了马车,他当然明白这是北奴人给自己准备的下马威,只是这般沉默的受着,无非是想着片刻之后借此发难而已。

“后面是楚王送给小单于的礼物,是丢在此处,还是随我进去?”

“单于说了,只让楚王使臣一人进去”人高马大的王庭骑军在马背上毫不客气,可本该在马车后面老老实实待着的侍卫里却突然有人策马出来说道:“楚王殿下也有令,要我们跟在使臣左右,寸步不离,若是单于不让进,那我们只能带使臣回去了”

赵祁瞪大着眼睛回头看时,发现竟然是罗义,而站在罗义身旁一言不发的人,是杨宸!阻拦一行人的北奴骑军面面相觑时,被杨宸这般贸然之举给弄得胆战心惊的赵祁急忙向马上丢了一袋身上的碎银后说道:“就让他们送我进去吧”

得了好处的北奴人伸出了手掌,费力的说道:“你,五个!”

赵祁连忙向身后的罗义还有杨宸挥手道:“还不快些!”

“诺!”

两人扮做王府侍卫跟在了罗义身后,但是却惹得从纯阳关便护卫着赵祁的王府侍卫满腹狐疑:“罗将军什么时候扮做侍卫了?”

“你别说,跟在罗将军身边那个人,长得还真像咱们王爷”

马车停住,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戴老爹一营里此刻有人止不住的两脚发抖,他们多是河北军中,本就没有与北奴人打过什么交道,在太原卫时也没少听见边军中的归人说起北奴蛮子来去如风,磨牙吮血,像林子里的禽兽一样。

在赵祁眼里,杨宸此举有些荒唐,从马车前被北奴人领着走向王帐时就不停地在前头碎碎念着:“荒唐!荒唐!荒唐!罗义,你也不拦着,就任凭他这样胡闹!等回去,非得让你领一顿军棍!惑主迷君,该杀,该杀!”

挨了骂的罗义倒是无所谓,可此刻扮作寻常王府侍卫的杨宸倒是没忍住:“都这样了,省着点口水,一会儿想想怎么和蛮子谈吧,就是今日来瞧个热闹,你把我当成护卫就成,他们可不会为难一个护卫,顶多就是给你这个使臣给扣住”

卢尉一行,北奴秋毫无犯,只是将卢尉留在营中,所以这也是杨宸敢亲赴敌营走一遭的底气。百思不得其解如何不用以楚王身份涉险的杨宸今日在答应赵祁许他替自己走一遭时就想到了此计。

三人从油锅旁边走过时,杨宸还玩笑了起来:“完了,这得给赵大人下锅了让我们回去报信”

罗义可不敢笑,只是觉着此时的杨宸比在长安城里都要畅快,赵祁则是在前面恶狠狠地骂道:“侍卫就要有个侍卫的样子!这样胡闹!有失体统!”

“小的知罪!”

在危险的尺寸之间,杨宸永远是这副模样,并非故意扮作轻松模样来宽慰众人,而是真切的感觉畅快,这是他骨子里的血,那位敢舍弃百年家业于不顾也要起兵南下逐鹿天下的广武帝给他的血,这血带着冒险的天性。

赵祁走在最前面,杨宸和罗义还有两个知晓他身份的王府侍卫跟在其后,北奴人掀开了牙帐的帘子后几人才发觉这小单于的气派,不过是一处牙帐,竟然也分得如此清楚,向内走了整整三十步方才走到了北奴大营里如今议事的地方。

“进去!”

被送进了牙帐之后,他们三人当即察觉这满帐的北奴文武都盯着自己,赵祁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几步,走到了完颜古达的王座之下后才行礼道:“大宁楚王府掌书记事赵祁,奉楚王之命,见过单于,见过阏氏”

杨宸和罗义四人也随着赵祁一道行礼,一道起身,抬头之际,杨宸才看清了那个曾经在长乐宫里无数次听过容貌艳丽,让单于沉溺石榴裙下未有其他侍妾的女人。

四目交汇间,博雅伦也感觉这位跟在大宁身后的少年,气宇非凡,作为这世间罕有的权贵之人,对于同类,他们有异乎常人的敏感,所以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行礼,她已经看出杨宸四人之中的三种不同。

赵祁没有让她再过多打量杨宸,当即说道:“楚王殿下命臣为单于送来了御酒三十坛,布五百匹”

“哈哈哈哈”单于牙帐之中的群臣笑作一片,不曾想过堂堂大宁楚王出手竟然如此寒酸。荆生也站在那儿露出了一番诡异的笑意。

“堂堂楚王,怎么出手如此寒酸?”单于帐下的一人问完,赵祁也不卑不亢地答道:“楚王此番是领兵御敌,又非是国朝钦差,这不是国礼,只是想到单于远道而来,送些酒水给单于常常大宁的御酒是何滋味,这马上入冬了,过些时日可就是疾风骤雪,想来诸位也是仓促南下,未备冬衣,这才命臣送些布匹来,给诸位做些衣物御寒”

“你!”吃了瘪的北奴人当即喝道:“笑话,只要单于愿意,我们今夜就能越过连城,不出五日,就能到你们的长安城去,听说中州皇帝穿的衣服是龙袍,敢问先生,龙袍御寒如何?”

“既然如此,那还让我来做什么?你们直接打过去不就得了?”赵祁脸色骤变,威胁道:“只是我家王爷麾下尚有精兵十万,只怕你们一夜是过不去连城的,今日我赵祁出营时已经收到消息,秦王殿下率军八万,距纯阳关不足五百里,你们北奴的骑军日行千里,可此处南下有关城十余座,重峦叠嶂近千里,是你们先到长安,还是我大宁秦王先入京勤王,只怕还难说,可我大宁天子有一言,既入连城,不留一人全尸?若有想试试的,也可早一日下去问问长安城头的完颜夷”

“你!”北奴文武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却因为一句北面的秦王不足五百里,而觉着南面的长安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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