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等候着的三无兄弟满脸狐疑的看着他,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头对头的开始窃窃私语。
话唠无神率先走过来,拿手里的短剑挑起无影的棉袍,满脸的戏谑。
“哟!兄弟,这是怎么了?被调戏了?看不出来呀?上回带你去怡红院长见识,还死死的扒着门框不肯进去装清纯?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被糟蹋成这样了,哥儿几个瞧着你还挺开心的嘛......”
无影难得的机灵了一回,梗着脖子道:“殿下已经知道了咱们去逛怡红院的事儿,一会儿你们进去就等着受罚吧。”
说完,咬一口手里坚硬的烤饼,雄赳赳气昂昂的披着撕裂的棉袍消失在三位兄弟的视线里。
唐府,唐婉儿的闺房。
她刚喝了一口姜汤就皱着鼻子推开了碗。
“嗯!好辣好辣!蔡妈妈,你是不是忘了放糖呀?”
“小姐的事,老身哪里敢忘?是太子殿下临走时候吩咐的,多切些姜不放糖。小姐还是乖乖喝了,女孩子家可不能受了寒,万一寒气入体,以后要遭大罪的。”
唐婉儿和蔡妈妈都不知道,大姐姐给她下的那一副绝育药,早已深入骨髓,伤了根本。和这个比起来,寒气入体,委实算不得什么。
蔡妈妈还以为唐婉儿又要如以前吃药一般闹腾,非得找几个粗壮的婆子来按着往嘴里灌才行。没想到唐婉儿这次倒学乖了,只是让小竹倒了一盏蜂蜜水。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姜汤,又一口灌下蜂蜜水,再捏一枚蜜饯丢到嘴里。整个人往下一缩,蜷回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蔡妈妈不禁在心里感叹,到底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真真是懂事了。听见说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就乖乖喝了,要是搁在以往谁的话都不管用呢!
又想到今天太子殿下扛着姑娘回来的样子,分明是很紧张她的。说不得,这也是个好姻缘呢!恐怕三小姐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正当蔡妈妈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忽然传来噪杂的声音,小丫头焦急的阻拦道:“老爷,您不能进去,三小姐她刚已经睡下了,明儿早起让她去见您......”
“滚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做爷的主了?”
听见老爷发了如此大的脾气,蔡妈妈忙掀开帘子出去,唐知敬已经走到了外间,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
刚刚离开的杜氏也闻声赶来,冷笑道:“怎么?老爷如今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女儿的闺房也要进去?”
唐知敬胡子气的直抖:“都是你养的好女儿,也不瞧瞧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再不管教管教,整个唐府都要被她烧没了。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绣绣花写写字不好吗?没事儿玩什么火?现在后院的火都还没扑灭,她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能睡的着!”
“婉儿是个什么性子,老爷是第一天才知道吗?她从小到大闯的祸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件?依我说,这火放的好!反正早晚都是个死,索性大家都陪着她去了,到了阴曹地府也省得孤单!总好过被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受折磨。”
见杜氏这个样子,唐知敬后退一步,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她的温柔小意,谨小慎微,竟然忘了她也有这样嚣张跋扈的时候。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恋杜氏的家财,娶了这个泼妇,商户之女终究是商户之女,再怎么伪装的贤良淑德,骨子里还是个粗鲁泼妇!
唐知敬正待要发作,就见自己的贴身小厮阿随自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急急的道:“老爷,太子殿下打发了御医来给三小姐瞧病。”
这丫头在后院放了火,自己回来舒舒服服的睡觉,倒还成了功臣?竟有脸让太子殿下打发御医给她瞧病?不过,这也是好事,还未过门就能让殿下如此挂心,看来这丫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唐知敬点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斯文俊雅,对众人道:“还不赶快起来,都跪着做什么?我也是担心婉儿的身体才过来瞧瞧。”
众人都听话的起身,垂手侍立不语。我们又不是傻,您刚刚那吹胡子瞪眼睛要吃人的样子,是关心女儿的表现吗?不是兴师问罪?
唐知敬再看一眼尤自冷笑的杜氏,揽住它的肩柔声哄劝:“夫人莫气,都是为夫的错。那镯子,我回头拿去让他们再改改。确实是为夫失误了,请夫人原谅则个。”
以往都是杜氏对他伏低做小,今日他屈尊降贵的来哄她,不想杜氏却不领情,从鼻孔里哼出一丝冷笑,扭身朝里屋走去。
唐知敬暗暗咬牙,这愚妇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嫁给她这样的人,一辈子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二十多年了,连通房丫头都没纳过一个,整个京城哪家的妇人不羡慕她?
瞧瞧今天那做派,她以为她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杜家大小姐呢?罢了罢了,暂且不去理会她,等她自己想开了,定然还是会如往常一般对他温柔小意的。如今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后宅还是要安稳些,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杏花胡同那里,明天还是去一趟,告诉云娘以后少出门,自己这段时间也尽可能少去吧。恐怕是那镯子让杜氏起了疑心......
此时胡太医已经到了,外间这么大的动静唐婉儿竟然还睡的沉静。秀儿将唐婉儿的手从帐子里拿出来,入手只觉得滚烫。蔡妈妈见秀儿只管握着唐婉儿的手不动,忙上去盖上锦帕,把秀儿往后一扯,请胡太医诊脉。
胡太医不过二十多岁,若不是背着药箱,看起来倒像是位白面书生。因为少年时曾得华神医指点,虽年纪轻轻在太医院已经颇有威望。医术高明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品贵重,不该说的绝不多言。
胡太医修长的手指在锦帕上一搭,片刻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走至外间,提笔写方子。
诊脉的对象是唐府三小姐,他是知道的,唐三小姐即将成为太子侧妃,他也是知道的。经常混迹皇宫内院,这些事就是不打听也免不了听人议论几句。
只是,这唐三小姐的脉象却有些奇怪。似是自幼就服用了什么阻碍心智的药物,他只是从师傅留下的札记中知道世间有此药物,这小姑娘体内怎会有这种毒药?
若是体内仅有这一种毒也就罢了,世家大族自幼中毒的孩子原也常见。可都已经心智不全了,谁又会狠心到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下绝育之药呢?
只怕除了师傅亲临,这小姑娘体内的毒无人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