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意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蒋家的早餐极其丰富，为了顾及众人的口味，蒸笼小吃和煎蛋肠仔都有，叶时意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往嘴里送东西。
蒋成安昨晚似乎没回家，余敏和余扬两人坐在餐桌另一头，也一直没说话。
“时意。”蒋老夫人忽然出声。
叶时意心里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昨晚睡得好吗？”
蒋俞之想起什么，好心情地扬了扬嘴角,侧目看了眼身边的人。
叶时意后耳根微红,昨天留下的痕迹这么一看反倒没那么显眼了。
他点头：“挺好的……”
蒋老夫人年纪大了，看东西都不太清，更不用说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嗯了声,悠悠道：“今天我打算出去走走。”
蒋俞之抬眼：“去哪？”
“好久没去果园看看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蒋老夫人擦了擦嘴，“你们跟我一块去？”
今天刚好是休息日，蒋俞之问身边的人：“去吗？”
叶时意当然点头。
吃完早餐，三人就齐齐坐上了车，出发去了果园。
车子刚开走，余扬一把拉上窗帘。
“姐,你这过的都什么日子。”余扬语气不太好。
余敏抿了口茶,神情淡淡：“这有什么？”
“他们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我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余扬一时语塞。
“他们不就是不跟我说话么,恰好,我也懒得应付他们，表面功夫做足了就够了。”余敏问，“你不是和叶时意是高中同学么？”
“嗯，隔壁班的。”
“那他怎么一点面子没给你？我看他也不像是刻薄的人。”
余扬抿抿唇：“不知道。”
余敏抬眼，看了他几秒，忽而笑了：“人家该不会把你忘了吧？”
余敏一语戳穿他的痛处，余扬道：“……他以前和他们班的人也不怎么熟，更不用说隔壁班的了。”
“嗯，算了，别人不待见你你也不用再贴上去，咱们也不是非要把他掰到这一头来。”余敏道，“而且我觉得，你也掰不动。”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发了几张自己最近拍的照片，照片里面无一处不是在故意彰显自己的豪门少奶奶身份：“等你的房子装修好了就搬出去吧，我怕你住在这里面挺不习惯的。”
“不，我在这陪你。”余扬想起什么，拳头攥了攥，“姐夫昨天是做什么去了？”
余敏没说话。
电话里跟她报备的是临时要去某个小市县出差，实际上司机打电话来告诉她，是跟某个小女明星鬼混去了。
余敏懒得管蒋成安这种破事，男人嘛，都是这样，就算她再好再年轻，还是想尝新鲜的。
只要心还在她这就什么都好说。
余扬明白了什么，随即叹了声气：“姐，要不你跟他离婚吧，光是那些他之前出轨的证据，你离婚的官司胜诉率很高，赔偿也会分很多……”
“我余敏缺他那一点破钱？”余敏打断他，皱眉，“我要是只要这么点，我就不会嫁给蒋成安这种老男人。”
余扬一直不明白，他们余家虽然没蒋家这么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凑上这什么大豪门来，非给自己添不痛快。
余敏也懒得跟这个弟弟解释。
她如果甘愿在那种顺风顺水的环境下过平淡的日子，别说嫁给蒋成安，她压根就不会踏入娱乐圈。
她生来就是要成为人上人的。
她长得好，声音柔美，家境优渥，这么好的条件，必须要站在上头，别人才能看见。
她打一开始进娱乐圈，就疯狂炒自己“家庭背景雄厚”人设。也终于好不容易挤走蒋成安的原配，如愿嫁给他，最后更是一口气买了许多通稿和媒体，一切准备妥帖，就等着风风光光嫁入蒋家那一天——
然后全部都被蒋俞之给毁了。
他不过一挥手，就直接把通稿统统撤下，赶退媒体。
一句话，就让她从此以后再无戏可拍。
别人当她是嫁入豪门，回家享受生活去了，谁又知道，她完完全全就是被断了所有后路。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余扬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把余家的产业顾好就行，我这里你不用操心。”余敏摆摆手，“走吧，我得换衣服出门逛个街。”
余扬想再劝劝她，又觉得劝不动，索性作罢，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由于动作太大，原本就没放好的钱包从口袋滑落，径直掉到了脚后。
余敏跟在他身后准备去更衣室，出这一动静，她施施然半蹲下去，捡起钱包，在看到钱包里面的一小截照片就愣住了。
钱包的照片夹里放了一张一寸照，却不是余扬的。
上面的男孩黑发减的干净清爽，脸上没什么表情，干净得过分，身上一件白衬衫校服，放到哪个学校都引入注目。
这个男孩前脚刚跟他们吃完早餐，现下跟着蒋家祖孙俩去果园了。
“你这……”余敏只恍然一瞬，马上明白过来了，“你喜欢叶时意？”
“不是。”余扬立刻否认，抢过照片和钱包，胡乱塞好，“……他以前在图书馆落下的。”
“然后你一直保存到现在？”
余扬不说话了。
“照片给我。”余敏摊手。
余扬没动。
最后余敏强硬地抢过照片，撕了个粉碎。
“谁都可以，叶时意不行。”余敏说，“你不能跟蒋俞之抢人，你抢不过他的。”
余扬想抢，手到半空又缩了回来：“……我没打算跟他抢。”
“那你留着这东西干什么？等着被他发现，整死你吗？”余敏十分冷静，把东西丢进垃圾桶，“以后离叶时意远一点……”
余扬沉默着听了半天，忽然问：“那你不是也在想着蒋家的财产吗？”
“我是想着。”余敏承认得干脆，“但我从来没想过从蒋俞之那里下手。蒋成安虽然现在手上的东西不多，但他好歹是个蒋家人，夺股份什么的都是名正言顺。以后就算什么事情不小心败露，他和蒋俞之还是一家人，蒋俞之狠心不到哪里去。”
余扬不说话了，转身准备走。
余敏觉得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叫住他：“至少你现在还不能招惹叶时意。”
余扬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蒋俞之很快就会腻的。”余敏把自己耳边的头发轻轻挂到耳后，“现在他对叶时意好，只是叶时意刚好合了他的心意，他这种心意长久不了的，没准过不到两年就离婚了，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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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了足足近一小时才到果园，刚下车，叶时意就呼吸到了山里的新鲜空气。
蒋老夫人在车上就说过了，这一整片果园是蒋家种的，已经种植许多年了，还说自己年轻时就喜欢和蒋老先生来这里约会。
“现在这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就摘，带回去洗洗就能吃。”蒋老夫人坐到佣人搬来的椅子上，长吁一口气，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坐这么久的车了，“我老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叶时意跟蒋老夫人说了两句话，才跟在蒋俞之身后，拿着篮子进了果园。
蒋俞之自然是不会拿篮子的。他走了两步，回头想牵叶时意的手，这才发现叶时意两边手上都拿了篮子。
撞上他的目光，叶时意道：“蒋老夫人说多摘一些，回去可以送人。”
蒋俞之强行接过一个篮子，放到地上，然后抓起他的手：“送人的果子，也轮不到你摘。”
两人去了草莓园。
草莓各个红彤彤的，一看就觉得甜。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叶时意今天只穿了白t恤和短裤，修长、隐隐带些肌肉线条的小腿下边是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整个人看上去都活泼了不少。
他蹲下来，拿起一颗草莓掂了掂，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蒋俞之笑了，微微弯腰，拨动他的头发：“想吃就去洗。”
在棚子最右侧有水龙头，方便看客品尝用的。
叶时意摘下一颗，仰头问他：“你吃吗？”
蒋俞之勾勾嘴角：“不吃。”
叶时意洗净了过来，尝了一口。
真的很甜，他凑上去，又咬了一口。
蒋俞之看他一颗草莓要咬几遍，只觉得好笑：“很好吃？”
“嗯，很甜。”叶时意犹豫了下，脸颊一侧因为嘴里的草莓，有些微鼓，含糊不清地问，“尝一尝？”
“好。”
叶时意把手中剩余的那一小块举起来：“只剩这些了，你试试，还想吃，我就去洗……”
蒋俞之低头，把他手中的草莓吃掉，然后……吮了一下他的指尖。
触感明显，叶时意甚至感觉到了蒋俞之温热的舌尖。
蒋俞之把那小半颗草莓吃完，评价：“甜。”
叶时意红着脸，沉默半天：“还吃吗？”
“吃。”蒋俞之道，“再去摘点。”
等两人出来时，手上的果篮已经装满了。
蒋老夫人虽然眼力退步，但由于叶时意的脸实在是太红，还是被她发现了。
她满意笑笑，吩咐旁边的人去把果篮包装起来，省得回去的时候因为路途颠簸而洒落。
打包好，蒋老夫人还准备说什么，蒋俞之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眸光沉了沉，走到另一边才接起来。
两分钟后，蒋俞之回来，揉了揉叶时意的头：“你和奶奶先回去。”
蒋老夫人问：“你呢？”
“我有事出去一趟。”
蒋老夫人点头：“晚上回来吃饭吗？”
“还不知道。”蒋俞之抬眼，“回去吧，要下雨了。”
叶时意没说话。
自从搬过来后，蒋俞之白天基本就不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想见到余敏还是真的因为工作原因。
坐上车，他正准备关车门，发现车门被人抵住了。
蒋俞之抓着车门，道：“等我回去再睡。”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这句话落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叶时意点头：“好。”
车子渐行渐远，蒋俞之收回方才的温柔，重新拨回去，语气森冷：“人怎么样？”
吴秘书道：“还坐在上面，说是……要见您，警察非让我联系您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