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女帝又说皇宫里的太医比外头好些,让陈大人及几个受了惊吓的老臣在宫里养伤。
虽然她手中没有实权,仅仅只能使唤金銮殿周围几个小侍卫——但也足够了,能把陈大人他们留在这里就够了。
只见正值花季年华的女帝负手而立,高高在上望着他们,红唇很轻蔑地一撇:“要么按朕说得去做,要么把被你们亲手赶到冷宫的人请出来,看是她恨你们一些,还是朕的手段狠一些。”
“……”
诸位大臣见她手中的剑没从陈大人脖子上挪开,完全不敢吭声,生怕下一个当作杀鸡儆猴那个‘鸡’的人成了自己。
也不晓得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杀这个杀那个,还要砍全家……
陈大人又是动气又是被剑横着脖子,没等下朝就晕过去了,上头的人一个眼神也欠奉,嫌弃地收了手,让侍卫把他搬出去。
又指了几个老臣勒令他们留下,其余统统放回去。
因为她这次一个武将也没点,那群大老粗们看见文官倒霉站在一边乐呵呵笑着指指点点,偶尔有两个盯着陛下若有所思的,也没轻举妄动。
系统说这个朝廷根本是一团散沙,女主果然是有大本事才能让它绵延下去——
束之桃深表赞同。
*
原身吃的东西太丰盛,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有一大半都会浪费,不吃的就倒了,不可能下一顿热热再吃。
所以束之桃直接发令下去只准要三菜一汤。
跟在女帝身边的柳儿心底越发自豪,只觉得陛下往明君的路上靠了,假以时日定有一番作为,就像先皇那样。
到了下午,束之桃就在御书房里看折子,时不时跟系统讨论这事儿怎么办比较好,也挺能打发时间。
突然,柳儿一脸怪异地进来,说玉公子在门外求见。
“……”束之桃摆摆手,“御书房哪里是他能来的,赶走赶走。”
柳儿兴高采烈说了好。
过了两分钟,柳儿又小跑进来,脸上有点红,小声说玉公子跪在外边不肯走。
束之桃:“他要做什么?”
看见陛下脸上并不愉悦,柳儿忙说:“玉公子只是想给您送点甜点过来!绝不是故意打扰陛下……”
【束之桃:她刚刚好像不是这个态度呀!】
【棕熊:所以说反派是个祸害,连最忠心的丫头也能被他忽悠过去。】
“……我也觉得陛下看了许久折子应该休息一下了,”柳儿硬着头皮,“劳逸结合啊。”
束之桃的身份比她高,硬扛着不见结局一定是她喜闻乐见的,只是那位玉公子身份略有点特殊。
【棕熊:你如果担心夜里好端端睡觉却被谁插一刀,可以见他。】
【束之桃:这是不得不见的意思吧喂!】
在柳儿看不见的地方,束之桃抽了抽嘴角,极其无奈地说:“那就让他进来吧。”
柳儿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不多时,柳儿领着身穿白衣、行动如弱柳扶风的翩翩少年来。
见他细细的手腕吃力地端着好大一个方木盘,束之桃沉默着挪开了眼睛,继续看折子。
“你不用端来。”
束之桃的本意是这些事有人去做,而且御书房也不是你随便可以进的——
但那人偏偏肩膀一颤,如在风中被吹得摇摇欲坠的小白花,可怜中带着可爱,睁着一双被水雾浸湿过的漂亮眼睛,手一抖。
放在木盘中的瓷杯快成一道影子掉落在地上,眨眼间碎成好多好多块,有的碎片就跟有生命力似的,溅到了束之桃的鞋面上。
【束之桃:呃……】
【棕熊:保持住面无表情!】
【束之桃:我我我现在是面无表情吗!会不会太凶了啊!】
系统仔细观察片刻,说:【不凶,没关系!】
正当她松口气还想跟系统打趣两句让它夸夸自己演技时,那身形单薄的少年便忽然膝盖一弯。
跪在了一地的碎渣子上。
束之桃:“!”
她下意识要张嘴,脑子又很清晰地反应过来自己绝不能张嘴——于是硬生生堵住到了嘴边‘别跪’的话,离了椅子的身体也慢慢坐了下去。
试图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倒是柳儿捂住了嘴,震惊了好一会。
玉卿澜轻轻收回眼睛,垂下眼皮,纤长睫羽继续颤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害怕、都在发抖。
他穿的白衣,膝盖上破了皮流了血很容易渗透出来,再加上种种原因他穿得不厚——
“……”望见那血色,束之桃桌下的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牙酸了几秒。
她真的很努力去理解这位的脑回路了,但这么跪下去,真不怕膝盖上永远留疤吗?这里的人不是很在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的吗?不是很在乎侍寝的身体完不完美吗?
就为了算计不一定能拿到手的信任这样拼啊?
可不得不说,玉卿澜的容色确实一绝,他装可怜的次数再多也能让你每一次都心生怜惜,且总会为他找好借口。
“请陛下赎罪,都是卿澜自作主张,实在该死。”
他的声音轻轻慢慢,如一团飘渺在山顶的薄雾,柔柔软软随时能被风吹散,音调轻灵中带着些许虚弱,语气自然是万分恭敬的。
他还没说两句就哽咽了:“陛下打我吧……”
柳儿于心不忍,偏过了头。她没有开口替玉公子求情,可心底也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
束之桃深吸一口气,将折子放在了桌面上。
她头疼地起身,缓步绕过那些碎片走到玉卿澜面前——用脚尖拨弄开瓷片,又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看着这人的脊背一寸寸僵硬住,手指也蜷缩成拳,微微发抖,终究没办法像呵斥那些朝臣一样呵斥他,只能弯下腰,亲自把他拉起来。
他的身体很凉,也许是吓的,也许是身体本就不好。
玉卿澜泪湿的脸上满是懵懂与无措,他缩了缩手,又不敢用太大力。
“你别总是这样,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想的事情太多,导致束之桃开口又忘了用自称——算了,忘了就忘了,她郁闷地想。
“也别动不动就糟蹋自己的身体,你想见我让人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说,不需要用,呃。”她斟酌着道,“这种手段。”
玉卿澜猛地抬头,嘴唇抖了抖,眼角又滑下晶莹的泪:“我,我没有,我……”
“好好好,”束之桃拍拍他的手背,话语中不由得带上一点点轻哄,“是我说错了,你,你别哭嘛,我再也不说你了。”
只想快先把反派弄走啊……他一哭,她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一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