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澜低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流到下巴的泪水。
……真能哭啊!感觉让自己吧哒吧哒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掉这么多银豆豆怪难为情的,反派不愧是反派。
束之桃对瞪大了眼睛的柳儿吩咐:“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再让太医过来给他看看。”
说完顿了顿,她眨眨眼补充:“还有上回我说好吃的那种糕点也拿一盘过来,要温热的。”
柳儿领命下去了。
眼前瘦弱的人儿缩着肩膀缩着脖子,整个人显得怯生生,又因面上不知为何有几分抹不去的风情,比徐尚青多了些诱人之感。
【棕熊:宿主喜欢上了他?】
【束之桃:啊?为啥这么讲!】
【棕熊:你盯着他看了好久,他的耳朵红透了。】
【束之桃:咦!】
她一看,好家伙,还真是!
束之桃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指着一旁的椅子对玉卿澜说:“你可以先去那边坐下。”
“……不,不敢……”
玉卿澜声音细细柔柔,
对着比自己还弱小的生物,哪怕其未来会长成三头六臂的大怪物,束之桃仍是容易被眼睛迷惑。
越是看玉卿澜有多可怜,束之桃心底对未来的他的恐惧也就越少。
她放柔了声调,争取不再看他发抖,道:“你去坐了是听话,不去坐是抗旨。”
玉卿澜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了看女帝,顶着一张绝色的脸做出叫人心碎的忧郁表情,身形慢慢飘过去了。
*
跟随太医柳儿一起进来的还有徐尚青。
束之桃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用眼神询问柳儿这是咋回事——玉卿澜就算了,人家的脸确实世间罕有,撒个娇你承担不住情有可原。但徐尚青又不爱撒娇!
柳儿无辜地回视。
太医提着药箱小跑着去给玉卿澜把脉,徐尚青似是有些犹豫着过来,行了一个很大的礼:“听说陛下将陈大人他们软禁在宫中……”
女帝读懂了他面上的紧张恐惧,噗嗤一声乐了:“你若是因为你父亲来跟他们求情,大可不必,此事朕心意已决。”
徐尚青生怕陛下把他与那些大人看作一起的,连忙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草民、草民没有那个意思!陛下替百姓着想就是替草民着想,草民绝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庸之徒!”
“……你也算草民吗?”束之桃问出口才发现自己有点针对的意思了,她懊恼几秒,便不大敢看下面。
徐尚青面色微白,眼中划过好些复杂情绪,最后凝为平静。
他跪直了身体,说:“草民没有功名,又不曾为百姓不曾为陛下做点什么,草民很羞愧,更配不上徐家的……徐家的声名。”
上回他是带着怨恨来的,他以为昏君必定对自己百般折磨、彻底折断他活在世上的最后希望。
可她处罚了平日偏爱的老太监,还让宫女把他安置在偏殿,吃穿用度算不上很好,但令他心安不少——至少明白自己不需要爬龙床了。
又听说陛下对陈大人的提议大发雷霆,险些在朝堂上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砍了陈大人……
徐尚青心底仅剩的那点怀疑烟消云散,他相信陛下是个不容易的好人了。
奈何在宫外的父亲见他没回去,以为他得了陛下宠幸,派人递了信进来,让他务必说服陛下放了陈大人。
徐尚青自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却又不得不来一趟。
——其实第一眼就看见殿内的另外一个人了,徐尚青被他的容貌震慑到,又匆匆移开视线。
“这样想就错了,”束之桃诚恳地说,“没有功名可以去考,知道哪里不足可以弥补,从来没有天生的配不上。”
徐尚青将这句话理解为:万物中除了陛下以外统统平等。
跪在殿中的少年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什么,眼神也越发坚定——而束之桃就在想,他跪的地方正好是前不久玉卿澜跪的地方诶,扎人的渣子清理干净没有呢?
等徐尚青告辞之后,系统才说:【在原剧情中,徐尚青的长相能在原身后宫里排上前十,只是总想不开,抑郁中毁灭了自己,入宫没有半年就死了。】
【束之桃:唉。】
*
又过了几天。
束之桃已经习惯自己在御书房里看书时旁边乖乖巧巧坐着或站着一个白衣美少年了。
他一副离了她好像活不成了的可怜模样,太医说他身体太弱,最好不能动气不能哭——凄凄惨惨。
期间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大臣不知风向给她拉来各种美少年,都被束之桃找借口打发走了,不是去考功名就是去参军,还有个胆子大的说闭关习武,等出来时再找她报再造之恩。
只是劝他们出宫去找个工作糊口的束之桃:?
【棕熊:我严重怀疑那几个老东西拉来美少年是想借此让你放了陈尤道他们。】
【束之桃:附议!】
“外面许多人都在骂陛下陷害忠良。”
柳儿不再像之前那样有话不敢直说了,她发现陛下虽然还是那个陛下,但性子变了许多,只有在忍无可忍之际才会动重刑。
“噢。”
女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一旁站着的玉卿澜眸光微闪,落在那道红色身影上时多了点探究意味。
柳儿撇着嘴,替陛下委屈:“肯定是陈家那群人放出去的消息,想让百姓对您施压。据说皇城口已经有读书人开始闹事了……陛下不能放任不管呀。”
“钱没到手,朕不会放人。”女帝垂眸看书,单手托着下巴,“朕要是怕这点骂名就畏手畏脚,当初也不会把他们留在宫里了。”
柳儿没有上朝的资格,当日情景是听太监说的,那时就觉得陛下霸气极了,简直跟少年登基便大肆肃清朝廷的先皇一样!
到最后钱当然是集齐了,束之桃也信守承诺把那几个人都放了——
陈老大人不再像那日一样羞愤欲死,而是淡定极了,还能与身边人说两句闲话。
束之桃猜到他们会搞所谓大动作来报复自己,更好继续掌握朝堂上的主动权,所以她在赈灾之事办好之后就接连五日没有上朝,任谁来都不见,只跟玉卿澜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