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侃侃而谈，面色谦卑的少年，卢正心底逐渐浮现出惜才的情绪，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爹！”
灵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了卢瑶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卢正猛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被女儿榜下捉婿回来的，顿时有些尴尬。
他好像……
还没询问对方是否娶妻。
随即他轻咳一声：
“蒋贤侄，如今年岁几何？”
“学生今年刚二十。”
灵柯站起身微微拱手，随后在卢正想要继续询问时，补充道：
“并未婚配。”
嘿！这小子还挺聪明，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正在他准备夸赞几句时，便见女儿已按在青年的肩膀上，将人按到了椅子里。
“不用跟他客气。”
卢瑶的话，让卢正的脸色有些难看：
“瑶儿！”
卢瑶点点头，指了指灵柯说道：
“这是我给自己找的夫婿，你回头请个假，我让他上门提亲。”
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女二人，灵柯并未吱声。
卢正和卢瑶的母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被家中长辈定下亲事后，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可惜的是卢瑶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产后大出血而亡。
卢正一时不能接受妻子的死亡，便怪罪到刚刚出生的女儿身上，几乎从未主动见过对方。
而同时安国公因着独女的早逝，本就因多年上阵杀敌而岌岌可危的身体彻底倒下，没两年便病逝了，也使得小小的卢瑶彻底失去了依靠。
卢正的母亲本就不喜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儿媳妇，在安国公也去世后，便做主给卢正重新定下一门亲事。
理由是卢家一脉单传，不能在他卢正这边断了根。
妻子已逝，为了卢家，卢正也只能同意。
但却没想到新娶进来的夫人，是个面甜心苦的主。
继夫人知晓自己夫君和原配妻子的故事，且夫君对自己敬重有余而亲热不足，便将火气撒到了年幼的卢瑶身上。
父亲的无视，祖母的偏心，继母的针对，让年幼的卢瑶吃了很多苦头。
还是在一次去山上上香时偶然遇到了安国公府已出家为僧的管家后，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在对方的扶持和教导下，她接手了安国公府残存的势力，也终于揭开了继母的真面目。
也许是年纪大了，卢正在知晓这一切后，对卢瑶的行为越发宠溺，但……
破碎的镜面终将无法恢复原状。
所以哪怕继母已被休，祖母也被卢正送回了老家，就连卢正自己也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甚至帮她遮挡马脚，但卢瑶却从未忘记过那些年的苦日子。
灵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要求卢瑶原谅卢正，或者说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原谅，毕竟……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晚来的爱不如浮萍。
看着女儿这张和妻子有着七分相像的脸，卢正手指死死攥紧，对方眼底的冷漠，几乎要把他的心冻僵。
沉默良久，他还是开口：
“你们决定吧。”
说完脊背好似突然垮了几分，慢腾腾的朝外走去。
卢瑶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平静的望向灵柯：
“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我提亲？”
灵柯将视线从走到门口的卢正身上收回，语气温和的开口：
“我爹娘还在平阳县，若来京城估计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那就两个月后！”
卢瑶坚定道。
灵柯笑着轻轻应了声：
“好。”
看着青年眼底并没有任何不满和鄙视，相反一脸温柔，卢瑶原本微微提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
这些年来，她看似不在意，但……
那是她亲生父亲，又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呢？
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察觉到对方释然的目光，灵柯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胳膊，在卢瑶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询问：
“你以后想留在京城还是想去其他地方？”
见对方面露不解，她继续解释道：
“若你想留在京城，我便去翰林院，若想去其他地方转转，我便可以谋求外放。”
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这事不急，你考虑清楚。”
对于灵柯如此贴心，卢瑶心下微暖，思索片刻开口：
“三日后我告诉你。”
两人又继续闲聊了片刻，灵柯方告辞离开。
直到青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卢瑶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直在门口并未离开的卢正看着厅中坐在椅子上的女儿，犹豫片刻终于开口：
“若你们留在京城，凭借卓阳的才华和心志，未来可入内阁。”
担心女儿不理解，他又补充道：
“想必你也听说过“非翰林不入内阁”，若他离开京城，便放弃了入翰林的资格，未来将无法进入内阁。”
卢瑶并未出言，而是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了卢正的视线中。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卢正眼中划过一抹黯然，脸上的皱纹都好似深了几分。
……
灵柯在被卢府的下人送回家后，方从蒋壮口中知晓梁起被工部侍郎章大人家的下人捉走的事。
正在她准备安排人去把梁起要回来的时候，蓝衣青年被一辆马车送了回来。
“梁公子，那我家大人就在家中等着您上门提亲了。”
下人对着梁起微微颔首，乐颠颠的驾马离开。
瞅着笑的合不拢嘴的梁起，灵柯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是看上了？”
突然听到好友的声音，梁起被吓了一跳：
“卓阳，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
灵柯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看上人家章小姐了？”
听灵柯提起章小姐，梁起的脸上逐渐泛起红霞，耳尖通红似要滴血。
“啧啧啧，没想到咱们梁公子竟也会拱白菜了啊！”
看着满脸调侃的好友，梁起有些气恼的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卓阳！”
紧接着便笑嘻嘻的开口：
“卓阳，我要给我爹娘去信让他们尽快来京城下聘。”
灵柯点点头：
“确实应当如此。”
梁起正在往院中走，猛然想起什么问道：
“卓阳，你呢？”
“我已写完书信，就等你了。”
灵柯一脸和善。
梁起：……
又快我一步！不会以后自己都要在这小子后面吧！
算了，谁让人家更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