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书拿到照片之后就开始研究唐平喜欢出入的场所。
托胶片机的福，上面的照片角落里都会有一串时间。
什么时间，唐平出入什么地点，一目了然。
一般下午两点，唐平都会在出租屋附近的一个麻将馆打麻将。
林菁书急匆匆往麻将馆所在的方向跑去，生怕唐平因为要去外地行程有所变动。
她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如果唐平不在这里，她下一步要去哪里找人，如果他在这里，她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唐平踏不上去往外地的火车。
林菁书赶到了麻将馆的附近，远远地就看到唐平坐在一个显眼的位子上，叼着烟，流里流气的模样。
他应该是赢了不少，林菁书隔得远了还能听到他夸张的笑声。
林菁书松了口气，好在不用去别的地方找人。
不过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流氓在两天后踏不上火车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思绪万千，好一会儿才有所动作。
林菁书并没有进麻将馆，而是往旁边的菜市场走去。
菜市场不止有卖菜的，还有卖廉价化妆品和衣服的。
那时候菜市场总和家庭主妇绑定起来，不是没有道理。
林菁书买了一点廉价的化妆品和大妈喜欢穿的衣服。
化好妆，换好衣服，林菁书从清纯的女高中生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艳俗女子。
她将换下来的东西收拾好放进书包里，又将书包寄存到了服装店，这才走出菜市场。
之所以这么做，林菁书是怕唐平将自己认出来，毕竟是拿剪刀戳过他的人，难保唐平不会对她有印象。
林菁书进麻将馆之前，又买了一包瓜子，一脚踏进麻将馆之后，就一边磕瓜子一边四处转悠，瓜子壳吐了一地，极其没有素质。
不过林菁书这种行为反而很正常，看地上一地的烟头和各种各样的零食壳子，表现得束手束脚，太有素质反而格格不入。
“哟，大姑娘，面生啊，刚来咱们这儿啊，来打麻将？”四十多岁的老板娘扭着肥硕的屁股走来。
林菁书磕着瓜子笑着说：“我先看看。”
老板娘没说什么，点点头道：“要是想打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个位子。”
林菁书点头，装作不经意间走到了唐平坐的那桌，站在了他旁边一个光头佬的位子后。
那光头佬显然是输急眼了，每出一张牌，就要摸摸溜光的后脑勺，嘴里啧啧半天，就是不肯出牌。
一筒摸在手里，就要被光头佬打出去的时候，林菁书说：“打红中。”
手里那张一筒就要打出去了，却被生生叫停了。
唐平急了：“秃子，你还打不打了？”
那秃子一看唐平急眼了，知道自己打出去这把多半会放炮，于是他将手里的一筒放了回去，换成了红中。
唐平：“你他娘的怎么回事，不是打一筒吗，我都看到你手里拿着一筒的，你使诈是不是？”
“老子使诈能输一千八吗？”
90年输一千八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难怪输得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光头佬看样子也是个混江湖的人，耍起横来并不比唐平差。
林菁书正是看中了光头佬那一股子横气，再加上他那一副输了钱的便秘表情，所以故意走到了他的身后，告诉他应该出哪一张牌。
这种做法很容易会引起公愤。
古时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说法，其实观牌时更加不能多嘴，毕竟输急眼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上辈子林菁书其实很少打麻将，并不是因为她不会打，恰恰是因为她太会打。
她打麻将的技术都是厂里那个瘸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的清洁工老王头教的。
厂里的大妈平时不上班就会约着一起打麻将，有时候缺人就会叫上老王头，林菁书不会打，那些大妈就叫她在旁边看着学习。
学了几回之后，林菁书就发现老王头打牌跟那些大妈打牌的章法很不一样，而且，老王头从来没输过。
打牌这种事很靠运气，哪有人打牌只赢不输的？
学了几次之后，林菁书便隐约怀疑老王头出千了，只是她一直没有证据。
打那之后，只要老王头一打牌，她就死死盯着他，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
老王头会偷偷换牌，虽然做得很隐蔽，还是被死盯着他的林菁书给发现了。
林菁书没有声张，毕竟她只是肉眼看到了，也没有录下他换牌的证据。
她去找老王头对峙，谁知道老王头呵呵一笑，告诉林菁书，他就是故意让她发现的，要是他不想让人发现，林菁书就是眼睛瞪穿了也发现不了他换牌的手法。
之所以告诉她，是因为老王头觉得林菁书很聪明想让她继承自己的千术，为的是后继有人。
林菁书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民间还有专属于千术的门派，老王头逼着林菁书学会了他的千术，却又不让她去赌。
当年的老王头在澳门赌场也是风云人物来的，沉醉于纸醉金迷的世界中，他当时太过招摇，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赌局中，被手下的人出卖，输了赌局，叫人弄得半残扔出了赌场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之后的事情林菁书都知道了，老王头辗转来到内地，在电子厂里做起了清洁工。
林菁书牢记老王头的故事，虽然学会了千术，却对赌博这种事敬谢不敏，就连麻将都很少打。
只有懂得千术厉害之处的人才知道，沾上赌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今天过着奢靡浮华的生活，明天就可能露宿街头，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家破人亡。
林菁书也没想到，上辈子为了圆老王头收徒梦学的千术，这辈子竟然能派上用场。
这一把在林菁书的指点下，光头佬毫无疑问胡了把大的，一把进账好几百。
其中唐平出了大头，输了三百多。
唐平今天手气好，林菁书没来之前赢了两千多，输个三百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林菁书一边嗑瓜子一边在光头佬身后嘀嘀咕咕他就很不爽了。
这人摆明了是故意来找晦气的。
“你谁啊你，故意来找茬是吧？”唐平拿起手边陶瓷烟灰缸就准备朝林菁书的脑袋砸过去，被光头佬拽住了胳膊。
“你什么意思啊，赢了那么多输一把就跟老子玩这套，是不是玩不起？”光头佬满脸横肉瞪着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