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公子面色僵硬,眼中闪过寒光,隐隐有一声剑鸣,整个巷子都暗了几分。
“学的是心剑吧?”陆行不为所动,在剑意上的领悟他远高于俊秀公子,这等层次的心剑术伤不了他。
“你这个禽兽,放开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俊秀公子咬着唇,一双明亮的眸子瞪着陆行。
剑锋刺破俊秀公子的脖颈,却是没流出血,卷起一层皮。
人皮假面?陆行心下一惊:“易容,苏白就是易容的,此人该不会是丑吧?不能吧……”
他的面色有些僵硬,若真是丑,打不过她不说,还得被戏弄一番。
陆行试问道:“你,乔装过?”
问出的一瞬间,神火和明火燃烧,陆行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俊秀公子的神色有些慌张,想要反抗,可左手被剑柄夹住,右手被陆行死死按在墙上。
尝试未果后,他咬牙道:“是又如何?你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人人得以诛之。”
“别叫唤了,真是聒噪。”
“先见真容吧!”
剑气在陆行的指间凝聚,如无数风刃割过俊秀公子的人皮假具,他的左手抬起,抓住人皮假面的缺口,向上一拽,露出一张白嫩、羞红的脸蛋。
陆行有些错愕,盯着眼前人的明眸,迟疑道:“你——是女子?”
女人偏头避开陆行的目光,嗔怒道:“是又如何?女子也能为民除害,武仙有你这般的弟弟,真是毁了她的名声。”
陆行懒得理睬女人的嫌弃话,反问道:“方才那些壮汉为何说白雪姑娘,你们认识董向雪?”
“与你何干!今天我落到你手上,算我认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女人的声音很硬气,可她低着的脸蛋已经遍布绯红。
陆行的右手向后一甩,三道剑气从他的袖口中遁出,化为一个剑阵屏蔽此地与外界。
“董向雪救过我的命,你若是她的故人,我不杀你。”
“若是你胡搅蛮缠,我就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把你丢进县衙中,那些狱卒见到女子可是毫不客气,尤其是你这等容貌的女人,没个七天七夜,他们可不会让你安生。”
“能听懂我的话吗?”
女子猛地抬头,怒目而视,“你真当我是不出门的大家闺秀,你这些恶心人的荤话对我没用?你这种禽兽就是肮脏,对雪儿求而不得就痛下杀手,甚至牵连全族,还给他们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你且告诉我,董家和王家立足平河郡数十年,你说他们造反,他们图什么?”
这一连串的炮语连珠让陆行都惊住了,这是除了谭菁外,他见到的第二位如此巧舌如簧的女子,便是说她是书院的夫子,陆行都能信上几分。
“图什么?看你巧舌如簧,要不你自己猜猜?”
“图……”女子一时语塞,藏在背后的右手在墙上比画,她很快镇定下来,应声道:“他们杀了你,北地就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那就只能去大周,丰和帝不可能给他们封侯拜相的,那就只有金银钱财,可他们本就是富商起家。你问我图什么?他们杀你乃是除害,为的是天下太平。”
女子面色变得阴冷,咬牙切齿道:“陆行,你杀了雪儿,又栽赃他们全族,你这种人,不得好死。”
“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
女子右手为掌,突然从背后探出,自下而向陆行的心口刺去。
“青竹!”女子高呼一声,剑意大盛,剑锋上附着一抹纯白色的浩然正气,向陆行的后脑勺刺去。
陆行不退反进,右手抓住女子的咽喉,胸口狠狠受了女子的一掌,他拽着女子转身,挡住刺向自己的青竹。
青竹感知到主人被要挟,一时停滞在空中,不敢存进。
女子焦急道:“青竹,别管我,杀了他!”
可这一瞬的时间足以让陆行挥出剑气,剑气将青竹打落,数十道的细小剑气形成一个小小的牢笼,将它困在其中。
几次三番都说不通,陆行不打算客气了,神火和明火打入女子的体内,封锁住她的经脉。陆行再是一掌打在她的小腹,将她的精气神打散。
在他松开女子的脖颈后,女子滑倒在地,体内剧烈的痛楚让他难以调动浩然气,她是修儒的,哪怕经脉经过剑气的打磨,那也遭受不住明火的灼烧。女子面色发红,眼眶涌出泪水,嘴角却挂着笑容,这是神火的七情六欲之毒。
很快,女子瘫软地靠在墙上,再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她的眼睛无声,无穷的痛苦让她麻木了。
陆行蹲下身,大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下巴,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和董向雪是什么关系?”
女子抬眼看向陆行,泪水不停流下,嘴唇颤抖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杀、杀了我……”
“行,我帮你把毒解了……”陆行并指戳在女子的左胸,将她心口的神火尽数收回。
“呼、呼……”女子大口喘着粗气,香汗淋漓,可陆行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你、你杀了我吧。我师父,他会替我报仇的!”女子的目光坚强,硬撑起脑袋。
轮到陆行傻眼了,这神火的痛楚灼烧的痛苦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她一个女子修儒的女子是如何抗住的?
“罢了,你走吧……”
女子震惊道:“你要饶了我?为何?”
“你既然能饶了我,为何当初要杀雪儿,为何要杀雪儿全族?为什么?”
“不、不,你这种禽兽,我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你要杀就杀吧,你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禽兽。”
这姑娘莫不是疯狂魔了,她跟董向雪到底是什么关系,嘴巴比那些受过训练的杀手都还硬。
陆行心下叹息,朝街巷外走去,转身离开的一瞬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董向雪还活着。”
闻此,女子的眼中显现精芒,艰难地偏头看向巷口,那是陆行离开的方向。
她没看见陆行的身影,很快垂下头,说话的声音很是单薄,“阳春白雪,说好的,谁都离不开谁……”
……
离加冠礼只有一日,根据书屋传来的消息,秦武的大军离雪津城只有两百里的距离。
而整座雪津城并没有进行有效的防御准备,秦武领的是王举名的调令。
正午,陆行和小钰乘车往问天阁而去。
“驭!”马车被迫停了下来,拦路的是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
丁三喝道:“你是何人,此乃世子车架,速速让开。”
那人摘下头蓬,是个貌美肤白的女子,腰间别着剑,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剑意。
她说道:“我叫卓尚暖,昨日的事情,冒犯世子了。”
车价内,陆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认出了她是昨日的那个女子,便招手道:“丁三,让她上车。”
卓尚暖来到车价内,马车接着赶路。
小钰眨眼打量着卓尚暖,右手摸到陆行的腰间,脸蛋气得鼓鼓的,“公子属桃花的吧,怎么到哪能招惹女子的?便是我不计较,那王芷茗呢,您可是刚……”
小钰的话没接着说,算是给陆行留了颜面。
卓尚暖连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和陆行没有关系,只是有些问题,我不得不来问他。”
小钰挪动屁股坐到卓尚暖身边,双手搭在她的大腿上,宽慰道:“姑娘是不是被公子欺负了,你放心,我给你做主,他若是不带你回家,我一定饶不了他。”
卓尚暖有些窘迫,挪着身子往角落里躲,解释道:“真不是跟姑娘想的……我跟陆行只是普通朋友。昨日结下了一个误会,今日特来解开的。”
“真的?”小雨眨着眼,目光中满是怀疑。
陆行终是开口了,“昨日你我两不相欠,你想问董向雪是吗?你先把自己交代清楚。”
“公子说的是向雪姑娘……”小钰诧异地看向卓尚暖,警惕道:“你认识向雪?你找她做什么?”
卓尚暖说道:“我是应天书院的弟子,大儒蒲满是我的师父,你昨日跟我说董向雪没死,到底怎么回事?”
陆行说道:“就跟你听到的一般,董王二家造反,董向雪作为董宽的女儿,她在宴会上帮助要杀我的刺客。”
“那你昨日跟我说,董向雪救过你的命,这又是怎么回事?”卓尚暖问道。
陆行挑眉,笑问:“怎么今日不想着杀我了?”
卓尚暖说道:“我打听了一番,你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禽兽,齐睦、安茂德,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你没杀错。再有,我听说雪儿是吃毒酒的,下葬的时候也是单独安葬。所以你说雪儿没死,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说的倒是不错,”陆行朝小钰努努嘴,说道:“你跟她说说董向雪的事情,不必有戒心,阳春白雪,阳春说的就是她。”
“嗯。”小钰点头,看向卓尚暖的目光满是好奇。
等到小钰把前因后果与卓尚暖详细地说了一遍后,她握着剑柄的手也放松了。
“这几日雪津城可能会不太平,我建议你回应天书院。”陆行说道。
卓尚暖问道:“能带我去见雪儿吗?”
陆行摇头道:“这几日怕是不行,我抽不开身。向雪在哪只有我知道,当然,若是她想藏着,我也寻不到她。”
“为何?”
陆行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笑了笑,“要不你多留几日?也好瞧瞧这座雪津城。”
“多留几日能见到雪儿吗?”卓尚暖从头至尾只念着一个人。
陆行点头,“能,等事情平息,我领你去。”
卓尚暖面露喜色,双手抱剑,书生气和侠客气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