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红光添瓦。
城主府内难得地热闹,众女簇拥着陆行,一个个好言好语。
小钰说:“公子,真要去北边吗?我听说蛮族人都凶煞得很,一个个长得三头六臂,跟凶兽一样强壮。”
白狐儿回怼道:“哎,哪的话?我可就是蛮族人,小钰你看我有几条胳膊几个头,公子不怕,这蛮族人没什么可怕的,也都是血肉做地。两军交战看地是双方统帅的能力和后方地粮草供给,北地往年能击退蛮族,今年一定也能。”
柳丹扬接着话,“虽说此番蛮族举大兵,三王九族都出了力,但也并非不可败退。听公子所言天山前线告急,但我相信楚褚地能耐,他可是雪津城武道第二人,此番公子前往与其里应外合,定能一举败退蛮族。”
黎芮哀叹道:“你们一个个都说得这般好听,小女子不懂行军打仗地事情,我只担心公子会不会受伤,或是感染风寒什么的,”她递过来一个小方盒,有淡淡的草药香,“里边是我给公子备好的药,特地磨成药粉用方纸包着,掺水就能喝。”
王芷茗抱来一件软甲,来到篝火旁坐着,“这是众姑娘让我特地洗的,金丝软甲,说是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公子此行要随身穿着。”
陆行摸着王芷茗的手,上边有好几道划痕,想来是金丝软甲相当锋利,让她受了伤,“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穿着的。”
小钰调笑道:“公子是有所不知,芷茗妹妹为了这件软甲,从早上忙活到现在。”
陆行说道:“芷茗有心了,记得上写白玉膏,免得留下划痕。”
他环视周遭,却是没看见魏颖的身影,便追问道:“魏颖人呢?”
众女相视,柳丹扬走进,贴着陆行的耳朵说道:“这会儿在哭呢,怎么说的不肯出来,公子要不去看看?”
柳丹扬和魏颖都是陆行从贾城带回来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
“连柳丹扬都劝不动,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陆行嘀咕一声,便进了魏颖的院子。
众女干看着,只悠悠叹一口气,“看来呀,今日还是魏颖技高一筹,公子进了她的院子,怕是很难出来了。”
黎芮抱怨道:“就说魏颖穷于心计,她不出面反倒赢得了公子的欢心,真是让人无奈。”
柳丹扬干咳一声,“别这般说,魏颖姑娘平日里怎么为人处世你们应当记得,公子想在谁那过夜是公子的事情,咱们就别擅自议论了。”
小钰说:“行了,心有不满的人不妨去照照镜子,若是自觉有魏颖姑娘好看,大可破门试试!”
魏颖的屋内,有水珠滴落的清脆声响。
里屋,烛火从窗边起照明屋子,屏风上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陆行走入里屋,魏颖扑在梳妆台前,青丝落下遮住她的脸颊,哽咽的哭声时不时响起。
“有什么糟心事,能让你这般失态?白天不还好好的吗?”陆行的手悬在魏颖的肩膀上空,犹豫了好久没落下,他说回手,在一旁的床榻前坐着。
“我既然来了,你便与我说说,是谁得罪了你,让你这般憔悴。”
“来了又怎样?终究是要走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嗓子哭累了。
陆行问道:“你是为了这事情难过?”
“不是,你走吧。你走再远我都不会哭的,绝不!”这般狠心的话说得软弱无力,真难让人生出一点恨。
陆行说道:“天山前线告急,我不得不去。你放心,我去前线不意味着要亲上战场,会平安回来的。”
“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魏颖抬起头,眼睛埋在青丝中,仅仅片缕的空隙也能瞧见通红的眼眶。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她只是担心一个人,生怕一个人回不来了。
陆行苦笑:“傻姑娘,就为这事哭?”
魏颖伸出右手,手指抵在陆行的唇上,两眉弯弯,杏眼委屈地装满了泪水,“你先回答我,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陆行点头,“能,一定回来,这雪津城里还有你,我便永远不会忘记。”
“你说真的?那好——拉钩!”魏颖的玉手捏成拳头,只有小拇指高高翘起,翠玉的指甲贴在陆行的左手手背上。
陆行伸出左手的小拇指,和魏颖的右手小拇指相互勾连,“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呸呸呸,你若是一年内不回来,我——我——”
魏颖羞红着脸,上贝轻咬下唇,“我就改嫁去,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你敢!”陆行拉完勾便抓住魏颖的右手,用力把她拽入自己的怀中,身子一压,二人便坠入床铺中。
帘帷落下,火光映衬出两个黑影。
“阁老们怕我折在战场,让我走前留个血脉,我思来想去,便挑准了你。”
“哼,谁让你挑我的,从本姑娘床上滚下去,说的我有多稀罕一样,你这银枪白腊头!”
“我走了,你岂不是又要哭,我不走!”
“谁哭你了,我又不是为你哭,我是哭……哭单阳呢。”
“真是嘴巴长在你身上,我不收拾收拾你都不知死数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哎,慢点……今夜是第一次,守宫砂都还在呢。”
“那今夜便抹去吧,我与你,再无彼此之分。”
……
第二日,陆行起了大早,最后和众女做一次拜别,他便拿上行囊,架马出城。
魏颖望着他的背影,再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哼唱:“雪津辽阔千千户,安室家家物富余,儿郎振臂共高呼。寒风刺骨,危楼锁玉,铁骑归、雁啼鸣去。”
来到军中,陆行先是召见了蓝五和雷英。
“如何,从此地到前线需要几日?”
蓝五回道:“我军皆为骑卒,一人带着三匹马,若是昼夜兼行、快马加鞭的话,我们最多四日便能抵达天山前线。”
雷英说道:“最需担心的是粮草辎重的问题,据我所知,天山前线的粮仓被庄名王带兵突袭,几乎付之一炬,现在急需北地的粮食供应。我就是有些担心,怕庄名王会派遣骑兵南下骚扰我军运粮队。”
陆行说道:“有道理,你可有良计?”
蓝五连忙道:“实属多虑,蛮族若是想南下骚扰粮道,就必然要用骑兵,而我们有长城作为阻隔,你且放心,蛮族的骑兵能过来,但绝对出不去!庄名王便是尝到了偷袭粮仓的好处,那也不会傻到想隔着千里断绝粮道,他心有余而力不行。”
雷英有些不服,再问:“若是他不是向骚扰粮道,而是想偷袭雪津城呢,要知道天山防线溃败后,蛮族的骑兵就有能力绕过崎岖的天山南下。那该如何?”
“那就让他们进来!”蓝五握拳一挥,铿锵有力地道:“雪津城是何等雄城,墙高粮多,岂是他想攻打就攻打的,我敢放言,他来多少骑兵便会折多少骑兵,庄名王是个极其善于用兵的人,他不是傻子。”
“你骂谁傻子呀?”雷英鼓着嘴,张目瞪着蓝五。
“怎么我说啥你就反驳啥,我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你说万一呢?这战场上最怕的可不就是万一。”
蓝五拱手致歉,嘿嘿道:“军中不可儿戏,雷将军孔武有余而智计不行。”
雷英怒火中烧,喝道:“蓝五,你能百战百胜那是有陈帅给你兜底,你装什么装啊,骂我是小孩?好好说话不会吗?”
蓝五怯怯往后一战,拱手道:“错了,我好好说话行吧。陈帅封你为先锋将军不是没有道理的,雷将军的职责也很重要,以我所看,此番北上您不如贴身保护世子的安危,毕竟世子的安危比什么都要重要。”
“哼!世子,他瞧不起你!”雷英说不过蓝五,就开始找陆行拉偏架了,“我家世子能力斩欧隆,难道不能照顾自己的安危吗?”
蓝五冷哼一声,“你可还记得昨日的那个风道女子,若是她为刺客,你觉得世子是对手吗?”
好嘞!这两人吵架,怎么把丑带上了。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也不知情,不过若是丑再来刺杀我……陆行摸摸下巴,心中嘀咕:应当不会吧。
“行了啊,蓝五的很多话都有些片面了嗨,但是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雷将军就做那先锋大将,你两一谋一武,再有这一万铁骑相助,定能无敌于战场上。”
“那是!本将军上马一战,可敌山巅境武夫!这回定要杀好几个蛮族的万夫长,若有机会,定要会会蛮族部落的强者。”
蓝五这回没有出声反驳,雷英是万人敌,更有万军从中斩敌将首级的能耐,她在陈帅麾下的时候就做到过好几次,这也是军中将领多数都佩服她的原因。
马战还真就要看天赋,想雷英这种天赋可比武圣的人,不服都不行。
蓝五吹捧道:“不瞒世子,军中也曾有一句传言,雷英不入七,山巅退万军。说的就是雷将军纵横战场的马战,当真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