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途中,一匹快马追上部队。
“下官丰良平,觐见世子。”丰良平下马跪礼,衣裳破了一半,半身沾着黄尘土。
“平河、范河两郡的粮草辎重上缴完毕,各地大族皆已服软,出发前我将两郡事宜转交给了蒋宽。”
“哈哈——”陆行大笑,勒马稍停,看着跪在一侧的丰良平,说道:“不必多言,上马跟从,我们边走边聊。”
“诺。”丰良平翻身上马,跟着行进。
“大战在即,正是观摩学习排兵布阵地时候,你是我亲自提拔地左膀右臂,自然不能错过如此良机。可别学纸上谈兵之事,要多点实战中的经验。”
“谢过世子,臣在应天书院读书地时候,除了各种志怪小说外,最爱看地就是这各家兵书了,这六韬三略、两孙兵法皆熟读腹中,缺地就是实用的机会。”
陆行策马大笑:“你还喜欢看志怪小说?看来你这书生也不老实呀。”
“让世子见笑了。”丰良平挥鞭跟上。
“架!”陆行骑马扬尘而行,马鞭砰地落下,“丰良平,可愿策马奔腾,你我一比马术!”
丰良平喝道:“拙技,世子请见谅。”
此刻大军距离天山还有三日的行程,而在另一侧的山坡上,那地方正好能瞧见大军的动向。
卓尚暖眺望着骑兵奔行的场面,感叹道:“当真是壮观,幅员辽阔十余里,万马奔腾乾坤一震。”她偏头看向身侧的董向雪,嘴角含笑问道,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董向雪回书院,而董向雪先前已经答应下来了,“向雪姑娘该如何形容此番壮阔?”
董向雪穿着一身素衣,袖口缝了粗布,她的手指揪着粗布的缺口,低鸣道:“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我们的世子带兵北上了,这回起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北地男儿,战以疆场,捍以国门。”
卓尚暖附和道:“是的,陆行的确是个极其精彩的人。”
“精彩?”董向雪诧异地看了卓尚暖一眼,微笑道:“倒是头一回听得旁人这般说,的确精彩呢,不亚于过五关斩六将,如今的世子算是大道过半,等他败退蛮族后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北地王。”
卓尚暖抬头看天,看蓝天无垠,苍穹上留有一谋淡淡的剑痕,“那日大战我看得一剑惊苍穹,该是武仙尚存于世吧?陆行即便再优秀,那也争不过陆霜大人吧。”
董向雪恬然一笑:“话倒是不错,都说王族无亲情,为夺得王位什么都能舍弃。只是我看陆姓姐弟并非如此,他们血浓于水,没有隔代之疏、没有宗族之祸,陆姓虽人少,但夺民心呀。”
“向雪说得在理,所以你是觉得陆霜会禅让给陆行吗?”
“不知道呀,”董向雪笑脸盈盈,青丝垂落于两颊,额前迎着清晨温暖的日光,“我又不是生而知之,尚暖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所以,尚暖想知道吗?我倒是万分好奇的。”
卓尚暖看着董向雪的侧颜,顿觉得人间无数好,郑重道:“向雪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我单听你的。”
“好,随我去天山,我要见见这天下最威风的事情。”董向雪踏鞍上马,落鞭策马从山坡冲下。
卓尚暖连忙上马追赶,呼喊道:“向雪,何为天下威风?”
“当是——龙战于野,乾坤一掷。”
……
此刻,遥隔千里的龙脉京都,九州百官汇聚一堂,若有道士远远眺望一眼,便能瞧见五爪金龙翱翔于庙堂的上空,其间五色祥云皆为浩然正气所演化。
“吾等拜见圣上。”宰相徐登和大元帅王屠站于两侧,百官皆行叩首礼,为此二人仅需行鞠躬礼。
礼部尚书陶仲术出列,持玉圭启奏:“禀圣上,雪津城陆行残暴无度,于贾城虐杀冉王之死齐睦,冉王的使臣已经进京多日,每每都来臣的府邸闹腾,臣已使劲浑身解数拖住他,如今真的是黔驴技穷,望陛下准他上堂叩见。”
金帘后,王协稳住龙位,声音威严,“准了,召冉王使臣!”
站于台阶上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召冉王使臣觐见——”
百官各站其位,没有一点意外,通常今早的朝会内容往往昨夜就会安排好。
冉王使臣来到殿前三跪九叩,一步步向堂中走去,跪在了三品大员同等的位置。
“外臣姚里拜见圣上,奸贼陆行残杀我王爱子,望圣上垂怜我边远小城,替我王斩杀陆行。”
“且慢,”兵部尚书宋隆出列,说道:“冉王带兵甲万六入我国境,说是要斩杀陆行为报大仇,可这途中却到处劫掠我大周子民,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圣上仁善为你等大开方便之门,你等却不知好歹行强盗之事。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还敢在我朝堂之上哭惨!”
“什么?你……竟然如此言语?真当我东冉是蛮荒之地吗?若不是你等让箭神张九弓阻拦,陆行早已是我王剑下之魂。你们嘴上说着愿为我王开方便,可哪里不是处处阻拦,若不是在地方讨要不到粮食,我王何故劫掠百姓!”
大元帅王屠出列,说道:“禀陛下,武王失踪、雪津城爆发内乱,蛮族举兵百万攻打北地。要知幽州距离北地不过五百里,若是北地动荡,怕是京都触危,望陛下早做定夺,调兵遣将提防蛮兵。”
姚里不分场合,怒道:“打蛮兵?你等是要与陆行联合不成?难道你们还要举兵帮助北地?”
王屠撇了姚里一眼,轻蔑道:“东冉弹丸之地,举国之兵才有一战之力,岂能知道天下兵事?老夫奉圣上令而领九州兵权,当眼看九州,唇寒齿亡的道理老夫深知,北地要面对的可不止一个蛮族,还有其背后的天人势力。故北地不能有失,同东冉一样,北地的人也是我朝子民,我恳圣上举兵救之当是情义气理正。”
王协威严的声音从金帘后传出,顿时整个大殿的官员纷纷噤若寒蝉。
“大元帅所言有理,这北地的子民亦是孤的子民,北地有难,孤当救之。”
此刻,徐登忽地出列,喝道:“禀圣上,西楚已愿俯首称臣,世代为我王封地。”这话的意思便是镇压西楚的兵马已然可以调动,粮草备齐,兵马富足,已经有能力挥兵北上。
“好!”王协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传令下去,朕要御驾亲征,助我北地荡平蛮族!”
“什么?圣上糊涂啊,北地狼子野心,与其为谋是自掘坟墓啊!”
“荒谬!”王协的声音骤冷,字字都有杀人意,“使臣该回东冉了,替我带一句话给齐叔,等收拾了北边,孤会亲往东海。”
话落,两个带刀侍卫上前把姚里架走。
“退朝!”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首以送圣上。
徐登和王屠相识一眼,他们二人是走不得的,大会开完还有小会要开。
御书房。
“爱卿觉得呢,此番攻打北地该何时动手?”王协提笔落字,写下两个威武、霸气的字——“北地”。
徐登在一旁的红椅坐下,自顾自地喝茶,说道:“还得是陛下的茶好喝,臣府邸的茶叶还是差了些档次。”
王屠一边坐下,一边郑重道:“虽说西楚已经缔结盟约,但保不齐他们会从中反水。还有东冉,今日的朝会可是彻底把他们惹怒了,我等还是应该留下些兵马来提防西楚和东冉才对,一方有白帝为后盾,一方有徐山狐妖为依靠,不可掉以轻心。”
王协看向徐登,说道:“些许茶叶,爱卿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人都送到你府上。倒是王叔所言不可轻视,你可有高见?”
徐登轻飘飘说道:“西楚不会无辜撕毁同盟,除非我部落入颓势,否则他们不会出兵的。据我的消息,两月前天门开启时,有八位天人联手围杀陈为,将其重伤。他一个道门弃徒,老天师自然不会搭救他,他只能在徐山养伤,大妖苏图正网罗天下灵药为其医治。”
“白帝就更没时间了,他压根就不在东海,有可靠消息,当代精卫已经降世,他正满世界寻找精卫转世的下落。”
“所以,”徐登轻品一口茶,淡淡道:“我等此次发兵,只需等待天时,一击而溃败敌军主力,再逐步蚕食北地疆土。”
王屠皱眉道:“有件事还得担心,北地的大漠虎骑尚未参战,若是他们在北地以伏兵,我们怕是难以强攻北地诸城。”
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北蛮,朝廷所言不过是托词,他们要击溃和剿灭的是北地的军队。和西楚,联蛮族,再灭北地,这才是京都智囊们定下的方略。
徐登说道:“发兵之日,我会联络几个西域王国叛乱,让他们拖住大漠虎骑,西域和九州之间的消息流通本就不便,我会派一队高手拦在关隘处,见到传信的就杀一个,少说能拖延个把月,届时我等已经拿下半数北地。”
王协一拍卓子,说道:“善。如此行事,必然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