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很生彼得的气,他们的朋友们都看得出来。
他和詹姆能够成为好得像亲生兄弟一样的密友,当然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对于朋友的充分信任,根本就不会去考虑朋友退缩的可能,那在他们的意识里可能属于不会发生的天方夜谭。获得西里斯的友谊比获得詹姆的那份要更困难一些,有的人认为彼得没有取得这样的认可,但他们显然是错的。
“他有种被朋友背叛的愤怒。”雷古勒斯告诉他们,“或许他确实很多时候不会觉得彼得是一个出色的巫师,但他从来没想过在面对黑魔王的威胁时他会退缩——或者说,面对朋友的托付时会退缩。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现在是彼得拜托他当自己的保密人,他毫无疑问也会欣然答应,因为彼得是他的朋友,而他可以为他认定的朋友做任何事,包括将自己置于一个异常危险的处境中。詹姆和他的关系更好,但他也会为了彼得这么做,他不能理解彼得的退缩,这在他眼里可能和背叛朋友差不多。”
“或许有这样的心理建设也不是坏事。”伊莱没有对这件事情过多评价,只不置可否地说,“彼得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被曝光,即使往好的方面想,彼得不再提供有效信息给那边,那我们几乎可以肯定,神秘人会主动把彼得是间谍的秘密曝光出来,他不会放过能够打击我们士气的机会的。西里斯现在为彼得的退缩生一会儿气,大概比到时候一无所知地直面这一切还要更好一些。”
“或许吧,希望他到时候好过一点,毕竟是我哥哥。”雷古勒斯咕哝了一句,对西里斯的关心之意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八壹中文網
在加入凤凰社及开始合住之后,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显而易见地进展飞快,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西里斯十一岁之前的友好状态。不得不说,即便是在诸多阴差阳错的加持下,这依然是件十分难得的事情,碎裂的东西想要修复如初是异常艰难的,不过两截同一个树根里生长出来的枝杈在短暂的分离之后,再次在阳光下交缠着生长在一起,这倒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只是需要很多天时地利,以及两个人共同为之的努力。
“如果是一无所知的莱姆斯遇到这样的事,反应应该会更平静一些,他会理解彼得的,但西里斯没法理解,他不会觉得生命有多么重要和可贵,自己的和别人的都是。”雷古勒斯如是评价自己的哥哥,伊莱凝神思考了一下,觉得他描述得很有道理。
“所以詹姆怎么想?”他问,“自从他们住进安全屋之后,我和佩妮也没去上门看望过他们了,你知道……我们家实在是有点显眼,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种事也不太好在魔法电话里提及,西里斯和詹姆聊起过吗?或许你知道更多的细节?”
“詹姆没有正式地提过。”雷古勒斯说,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不过他对彼得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提到他时语气也很自然,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因为一两句话的警告就怀疑自己的挚友。”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有时候就会是像这样,既放心又担心。伊莱眉心深深地皱起,自行抬手捏了捏鼻骨,低低地叹了口气。
“神秘人和食死徒最近的行径越来越猖獗,他们开始着急了,开始抱着必须做到的态度去找预言中的男孩,莱姆斯一直在盯着彼得,希望真的能一切顺利。”他有点压抑地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深深的疲倦,“已经进入七月下旬了……那一天随时可能到来,对于我这个传说中的外甥,我还真是既期待他的降生,又担心他降生带来的一系列不可控制的影响。”
“他们决定叫他哈利。”雷古勒斯说,“有很多人在关心爱护着他,从他刚来到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了,希望这是个好兆头。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你和佩妮那边?”
“目前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伊莱语气凝重地说,“再之后就需要我们即将出生的救世主参与进来了,这一部分我没法给出任何保证。”
“会顺利的。”雷古勒斯安慰地说,“你们已经为此准备得太久了。”
是的,太久了。
距离本杰明.休斯遇害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里,新首相马歇尔.布鲁斯肩负起了突然降临到头上的重担,撑住了来自麻瓜世界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以及来自魔法战争的残酷波及。悄无声息的麻瓜失踪死亡、屡屡被波及的国内各处建筑、民众对于频繁遭遇莫名灾害的怨气冲天……马歇尔.布鲁斯既像他的所有前任一样严守住了有关魔法的全部秘密,也对麻瓜与巫师的战时同盟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最大支持。
提供新式热武器以供研究、划分出研究所与试验地实行军事演习、从事相关课题秘密研究的人手经费……魔法的隐秘咒语也为这样的秘密研究提供了相当程度的方便,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准备,伊莱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只要伏地魔踏足这里,他就能让伏地魔无法再离开这里一步。
起码可以留下他正在使用的这个□□,以及附着在其上的灵魂。
至于他的另一部分灵魂……
伊莱的手指动了动,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个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此时就悬坠在他的胸前,为了迎接那个随时可能到来的时刻,他已经开始将挂坠盒随身佩戴,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让他放心,任何伏地魔利用魂器死里逃生的可能性他都无法容忍。
作为被称为魔法世界当中最危险也最邪恶的物品,魂器对人的精神和意志有着明显的影响,而且很难靠坚定的意志力自行抵消。在随身佩戴魂器两天之后,伊莱发现自己的想法开始控制不住地悲观。他总能想起那些生命中让他最为难过的事情,以及许多个相关的可能。
他的父母与莱斯特兰奇庄园共同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那晚,他的父亲定格在担忧表情上的脸,他的母亲腥红着眼扑向拉巴斯坦,拖着他一起共赴地狱之前看向他决绝而酸楚的一瞥,在有求必应屋面对博格特时那个完全陌生的佩妮被利刃穿透在半空中血液喷溅的定格,他的艾萨克和多萝西手臂上不祥的印记,最终将无忧无虑笑着的他们完全吞噬……
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这个被誉为有史以来最邪恶的黑巫师的人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去思考这些问题,对完全可能上演的失败结局感到惊惶与恐惧,对自己生出无法遏止的质疑。他似乎不如之前那么坚定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他根本没法承受任何一个不好的结果,一切本就不该开始,而现在是他放弃的最后机会。
他明白这些铺天盖地的负面的情绪是受到了魂器的影响,但他并没有因此就将魂器转交给别人。一来的确是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他不可能让邓布利多去到那个现场主持一切,一旦失败,后果是所有人都没法承受的,邓布利多并非陨落于魔法对决,而是一次麻瓜事故——这比伏地魔彻底征服了英国魔法界听起来更像个鬼故事。
二来他似乎也被激起了一点坚韧的对抗精神。干扰心智的声音时刻在他的周遭同化蛊惑着他,而他不为所动,这像是和自己内心的一场特殊的对话,而时至今日,他必须要能战胜任何人,包括那个在心里退缩的自己,这是他想要向前继续走,必须要经历的一步,极其艰难,但他不能退缩。
好在他向来是个情绪内敛的人,行事也稳重,即便内心时刻在进行剧烈的挣扎与交战,面上也并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只在回到家里之后,他不敢靠近自己的两个孩子,担心魂器和黑魔法对他们会有难以想象的糟糕影响,只有被妻子拥进怀里,颈项交拥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象征着正义和抗争精神的机械化身,是需要支撑、鼓励和爱的,好在这些他都一直拥有,这让他受魂器影响的负面情绪似乎也变得好了很多。
“我没事,亲爱的。”伊莱埋首在妻子的颈窝里,深深地呼吸几下,有点留恋地闭上眼睛,低声问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佩妮指尖穿插在他黑色的发丝里,轻轻抚摸,平静、轻柔而确切地说,“所有人都可以倒下,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计划会忠实地按照预设好的情况进行,按下开始,不会有人能够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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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7月31日。
一个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在父母的期待和爱意中,在戈德里克山谷呱呱坠地。他有着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长得和父亲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像极了他妈妈。
他降生的这一刻,窗外阴云呼啸,风雨大作。无数道黑影盘旋在戈德里克山谷上空,没有具体的目标。伏地魔在山谷中带起一阵阴冷的风,他俯瞰着底下似乎什么都没有的平静村落,在这一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标记了自己一生的宿敌。
“哈利.波特……”
“我们找不到波特夫妇,主人。”食死徒在匍匐在他脚下,声音发抖地小声说,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伏地魔扫视了他们一眼,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说:“抽丝剥茧,很有意思,不是吗?我们可以从保密人开始找起了,第一个应该是谁呢?让我们想想,都想想……西里斯.布莱克,你觉得怎么样,贝拉?”
“主人!”被他点名的贝拉激动地出列,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她迫不及待地越众而出,俯下身,亲吻着伏地魔的袍角。
“把他交给我,主人,把他交给我!”她尖声说,声音都因狂喜而颤抖。
“黑魔王会亲自处理他。”伏地魔慢条斯理地轻声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詹姆.波特会不会是一个缩头乌龟,让我们来一起见证一下……他的朋友为他去死的话,他会不会还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呢?真是个值得探究的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