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瓶镇。一望无际的军队行进在广袤的大地上,战旗飘扬,烟尘滚滚,轻甲居多且都以金甲为首,浩浩荡荡,重装弩车在地上留下深深地凹痕,猛禽异兽嘶鸣,白长新总领四府军队开拔,在血落四周驻扎,大有开战之势。四镇的辎重给养源源不断地由一只只巨大的蜈牛运送到前线,其中更有一支大军绕过血落,像一把尖刀,捅向血落与真魔山之间。濯溪,是真域对真魔山脚这一条不起眼的溪流的称呼,水面不宽,仅一丈有余,白色的莲花沿着濯溪从南到北贯通整个真域,缭绕的戾气在濯溪得到了净化,它像一条洁白的丝带,涤荡出一条晴朗大道。白长新亲自带兵,沿着濯溪一路南下,在南北之间驻守了大量军队,清剿魔患的战报再次频传,令兵不断地穿梭在府城和血落之间,府衙的书案上堆满了许久不见的战报。几名座师正在大殿处理事务,不多时便见信使急匆匆进门,将军报放到桌子上又着急地退出。一个老者将战报仔细端详,捋了捋下巴的胡须,起身走到另一张长案旁说道:“莫老,您看?”
丹瓶一日之内便连发二十份捷报,战事骤起,几位座师心中也免惴惴,曹祥未归府主未醒,府上座师之中,也就是属莫老资历最深,众人为难之事也都是向其询问。“先放放。”
莫老平淡地语气传来,府衙刚受大乱,形势不明,还是不做回应的好。老者叹息一声:“一年来,各地换防太厉害,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想来,原来魔族是准备把血落当成突破口了,魔族肆意流窜于真魔山与血落之间,此事我怕拖得久了,酿成大祸,咱们难辞其咎啊!”
莫老放下笔,抬眼思索片刻,遂对老者道:“把战报放下吧,我这就去禀告。”
老者走出几步又回来,莫老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战报,细细读来,也是连连点头:“是该有所准备了,我这就过去。”
言罢便将桌子上的卷宗整理一番,挑出来几张,亲自到顾侯养伤的地方。府衙内的守卫比之前森严几倍,处处岗哨,对来往的人都要进行盘查,莫老在经过了几次盘查之后才得以进入顾侯新的院子。钟先生听到侍卫的通报,亲自出来,只见莫老愁眉不展,手上一沓纸张,走到跟前,单手接过那一摞奏报,走马观花浏览一遍:“看来血落不安宁啊!你们是怎么回复的?”
“此事涉及调兵,曹司马不在,便只好来请示府主大人了,府主大人好些了吗?”
莫老眼中露出担忧之色说道。“恩,总算是醒来了,目前将养几日,应该便能无恙了,我这便将此事禀明,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命人告知于你的。”
“告辞!”
莫老朝顾侯的房间望一眼,便转身离去。房间内的木架上又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锦盒,儒生满面笑容地祝贺顾侯道:“顾府主此番又一次死里逃生啊!”
儒生将手收回,顾侯将手腕上的衣袖放下来,半靠在床榻之上,面容多了一丝血色,闻言不禁嘴角一扯:“还要感谢先生搭救,顾侯结草衔环也不敢忘。”
钟先生行色匆匆地赶来,看到儒生与顾侯相谈甚欢,一时定住了脚步,刚要转身,却听顾侯说道:“钟先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儒生转头,看到钟先生看到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顾侯,便起身说道:“大人既已无碍,我就不打扰两位叙话了。”
说罢,领着药箱走出门去。钟先生将几份奏报递到顾侯面前,说道:“那边还没什么反应,白军侯那边?”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清剿魔患本就是府军分内之事,给与嘉奖!”
顾侯看完将几份战报丢到一边,不假思索地说道。钟先生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汤药服侍顾侯喝下,帮他递过锦帕,随后说道:“我怀疑抢人的是秦标!但是咱们没抓住证据,府军搜寻到现在,毫无线索。”
想到那个持剑的黑衣人对其的凌厉攻势,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一样,按理说三人有备而来,第一要务便是寻找骆丘冥,持棍男子将自己牵制住便可,持剑男子却是对自己不依不饶,自己多年来深居简出,从没什么超凡境的仇家,只有最近从秦标手中夺下骆丘冥得罪了他。顾侯面带感激地看了一眼中钟先生,若不是钟先生为自己挡住几人,自己恐怕早已成了死人:“我现在更担心朱通!骆丘冥落到他手上,对我十分不利啊!”
“黄口小儿,很多事情他未必知道,倒是那些贼人着实可恨。”
钟先生摁住胸口猛烈咳嗽起来,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顾侯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绿色盒子,对钟先生说道:“那是疗伤的百愈丹,是我跟药庄为你要的,对你的伤势有帮助。”
钟先生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翠绿的锦盒,巴掌大小,盖子被卡口扣住,顺手将其拿起,打开之后里边是一颗黑色的丸药,感激地看了一眼顾侯便将其服下,药力汇入七魄,顿时神清气爽,全身放松下来,浑身温热之感愈渐浓烈,随后便是头脑一片清明,顽疾一扫而空,钟先生兴奋地体会身体各处的变化,不禁喜上眉梢,拱手向顾侯道:“多谢府主!”
顾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看到钟先生恢复,自己的安全终于能得到更好的保障,摆摆手道:“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何须这么客气。”
钟先生端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说道:“依大人之见,这几个贼子会是谁?”
江湖中禁止仙人行走,修为最高的便是超凡境的修士,除了一府府主和府军的司马之外,便是仙门派到下面的人,比如此次的巡查使,还有金卫在各府的分支,在域西因为常年清剿魔患,是魔卫仅存的能插手的地区,也免不了有些魔卫的人,其他但凡能修炼到超凡境的都会去云海,那里才有机会更上一层楼,各个府对陌生的超凡修士都会登记造册,方便管理,对于域西内的超凡境修士,顾侯心中还是有些数的,但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对方蒙面,又是金卫的人,顾侯淡淡地说道:“让外边人做做样子就散了吧,至于朱通那边,他是见过我昏迷的,还是老样子吧,我气血两亏,怕还是要他稍待几日。”
知暖阁三楼的房间内,侗洛换上了女装,将放在桌子上的夜行衣收起,放到了床上,盖到被褥下面,随后便听到双绝焦急的声音传来。“大人,魔族杀了咱们的人!”
双绝推开门走进来,面色惊慌。侗洛转过身来,面露怒色,几步便走到双绝身边,声音冰寒:“到底怎么回事?”
“血落那边的濯溪水畔,府军南北夹击,诛杀魔族三十几个,魔族大怒,所以拿我们撒气!”
侗洛已经是怒不可遏,一把将房间中的帷幔扯下,怒声道:“我们冒死在真域为其做事,魔族却只会欺软怕硬,府军兵力如何?”
“据悉足有数万,这还只是濯溪那边的,血落东边也屯兵数十万,大有开战之势。”
老色批未经通报便闯进来,神色凝重寒声道:“出事了!”
此时的老色批全无嬉笑之意,眼神满是肃杀之气,房中的氛围更加凝重几分。“刚刚得到消息,正要去向你请教呢!”
侗洛嘴角露出讥笑。老色批有些汗颜,不自觉地离她远一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是意外,绝对是顾侯的意思!”
侗洛知道对方不可能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神情稍缓,静听对方下文。老色批心中一松,侗洛生猛的捶开顾侯卧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得知此事不等侗洛上门,便亲自前来致歉。“调兵在咱们去府衙行动之前,应该是顾侯的早有准备,用的又是他那个好徒弟,若是曹祥还在,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曹祥跟老色批竟然是一伙的,难怪当初合作之时,老色批信誓旦旦,一副战与不战尽在我手的样子,侗洛心中想到这,又不禁问道:“曹祥怎么在这个时候离开?”
说到这,老色批先是一顿问候顾侯的祖宗,然后才开口说道:“血落事后的扫尾都是由府军做的,那么多人总不能杀了吧,便将南北驻军对调,先远离府城这个漩涡,这么大规模的轮换,中间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多有军侯生事,顾侯病怏怏的,只有身为府军司马的曹祥才能弹压,没想到顾侯调虎离山,玩了这么一出。”
侗洛心中了然,随即开口道:“顾侯想要怎么样?”
老色批冷哼一声,无奈叹气说道:“我再向上边说道说道,这件事想都不用想,肯定跟那两个巡查使撇不开关系。”
“秦标这个巡查使,就打算一直这么不露面吗?”
侗洛问道。“金卫喜欢在老鼠窝里,不喜欢见光呗,你还以为金卫真心想保顾侯?就算是当前形势下迫于无奈,事情一过立马第一个就是废了顾侯的域西府主,换上一个听话的。”
侗洛知道,顾侯绝不是脚踏几条船这么简单,他早就不是纯粹的金卫的人了,即使秦标出手给了府衙难堪,相必金卫也会装作无事,当作是对顾侯的敲打。“你们争来争去,死的却是我的人,这笔帐该怎么算?”
侗洛俏脸微寒,带着威胁的语调。老色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憨笑两声:“早就说魔族不是易与之辈,你何苦在那边招人嫌啊!”
“我去药庄吗?还是与这些丧尽天良残害同族的人为伍!人族比魔族更可恨!”
侗洛的质问让老色批无言以对。